林陽接觸到肖助理投遞過來的目光,大概猜到她在想些什麼,一個大男人竟也有些窘迫起來。這邊不及有人來化解這種尷尬,房間裏突然傳來彭的一聲。

“大陽,大陽。”接著一個女人的嚎叫傳來,夾帶著模糊的喘熄與咳嗽。

林陽聽到動靜後轉身便往臥室跑,陸彎彎與肖助理對望一眼,也跟了過去。

臥室裏的情況並不比客廳裏好,甚至更糟,除了那些淩亂外,床下鋪了的地毯上躺著一個中年婦人,林陽正在吃力地將她抱起來,而後麵的床鋪上,被子拖拽到地上,印花的床單上一片濕漬。

林陽也顧不得陸彎彎她們,將母親抱起來便往床上放。

“等等。”陸彎彎卻突然喊。

林陽側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陸彎彎目光掃了屋子一眼,靠窗那邊有一個輪椅,她將被子撿起來鋪到搖椅上,說:“先把伯母放上麵吧。”

林陽雖然不明白她要幹什麼,還是點頭照做了。陸彎彎又找了條毯子遞給他,林陽也沒客氣,接過來後給母親蓋上,隻是轉過頭就看到陸彎彎在動作整理母親的床鋪。

林母半身癱瘓,有時大小便失禁。床單上那灘濕漬便是她的小便,林陽看著陸彎彎快速將床上的東西扯下來暫時扔在地上。然後手搭上衣櫃問:“換洗的被子在裏麵嗎?”

林陽沒回答,隻是眼色迷茫地看著她。

她是公司的大小姐,此時居然在幫他母親整理床鋪,而且是帶著穢物的床鋪。她做的那麼熟稔,並不顯半分矯揉造作,完全沒有嫌棄的意思,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林總監?”見他呆楞,陸彎彎又問。

其實她知道被子應該在裏麵的,可是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人空間。即便她是好心幫忙,也該尊重人家,征得他的同意才好打開。

林陽隻得怔怔地點了頭。

陸彎彎便將衣櫃拉開,找出被褥俐落地鋪床。然後找了些換洗衣物,她看了一眼仍然呆楞的林陽,覺得他在這裏不合適,便說:“你要不要把這些東西先弄出去?”

林陽回神,點頭,抱了東西便走。

陸彎彎拿了換洗的衣褲,走到林母那裏,說:“伯母,我幫你把衣服換了吧?”

“這……”林母滿臉為難。

陸彎彎笑了笑,說:“沒關糸的,你就當我是你的女兒,或者醫院的護工也行。”

她笑的那麼溫和,充滿善意。

林母並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隻是看她穿得體麵,開始還有些不自然。不過陸彎彎態度溫和又有耐心,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堪。所以林陽回來的時候,陸彎彎已經幫他母親將衣褲換好了。

“林總監,把伯母抱回床上去休息吧。”陸彎彎說。

“陸小姐——”林陽那一刻看著她,眼睛是難方的複雜。

當然,感動占了大半。

他其實跟陸彎彎並不熟,因為寫意沒出事之前,這位陸小姐從來都沒有進過寫意,公司的人基本上都沒接觸過她。而兩人共事不久,自己今早就這樣不負責任地辭職了,他完全沒想到她能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陸彎彎卻並不在意,說:“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看你們,如果有困難就打電話給肖助理。”然後轉頭對林母說:“伯母好好休息。”

這種情況下,公司的事她絕口沒提,洗了手,便帶著助理離開。

林陽一直將兩人送到門外。

肖助理跟在後麵出了樓層,別說林陽,就是此時她對陸彎彎都有些不一樣的想法。

陸家雖不算豪門,但絕對算得上是有錢人,她沒想到陸彎彎這種事這麼純熟。

“我以前在國外常常去做義工。”她回答。

陸家是有錢,可是與容家比還差得很多。離開容曄後,她獨立在國外經曆過許多的事。

將肖助理送回家後,她自己也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去了醫院看陸文華。也許是今天林陽的母親觸動了她,想想她雖然半身癱瘓還有兒子照顧,而自己的父親一個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這天晚上父女倆一起吃飯,黃昏的時候推他去公園散了會步,晚上聊了很久,直守到爸爸點滴架子上的幾瓶藥液輸完。摸著父親憔悴的臉,雖然他一直強打精神,她也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陪了陸文華一夜,也就將自己還要打點滴的事忘了個一幹二淨,換句話說完全將容曄說晚上見的話拋諸腦後。第二天才上班,公司合作的一家公司便出了事,對方要求陸彎彎親自過去解決。

“對不起,這裏隻能陸小姐自己進去。”匆匆趕過去,她的助理卻被人家秘書攔了下來。

陸彎彎狐疑地看了那秘書一眼,吩咐助理:“你在這裏等我吧。”然後將合同接過來。

那秘書則敲了敲了門報告:“陸小姐到了。”也不等回應,就幫她推開門。

陸彎彎大大方方地走進去,門在身後合上。

采光充足的辦公桌前,那隻皮質座椅慢慢轉過來,容曄那張俊臉沐浴在光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