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切都透著怪怪的。
容曄撿了地上的枕頭走過來,然後又扯了一半的領帶解下來,擱在自己那邊的床頭上。柔軟的床墊因為承受他的重量而下陷,也隨著他坐下來,仿佛滿室間都是他的味道,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酒味。
顯然,他應該是剛剛從某個應酬的場合回來,難道也是因為太累,所以不想回自己家?
陸彎彎不知道為了什麼,竟因為這樣近的距離,心裏泛起莫名的緊張。
容曄也沒有說話,隻是側頭與她對望。
明明是相愛的人,明明有這這世界上最親密的感覺,此時此刻,竟不知如何反應。
最後,是陸彎彎突然想到什麼地從床上下來,那樣太過急促,所以腳落在地上時好像崴了一下,身子差點就摔出去。
他的反應靈敏,簡直是下意識動作,身子俐落地躍過去,手撐在她的腰間,免了她摔倒的命運。
她穿著兩件式的睡衣,上身是個寬鬆的t恤式,下麵是個短褲,上身的衣擺稍短一些,所以容曄的手掌正好掐在她的腰肢上。
滿手滑膩,他雖然沒有多想,她也覺得尷尬無比。他慢慢將手移開,看到她腰間的淤青已經退了,但仍有些淡淡的痕跡,眸光微閃。
陸彎彎已經推開他,說:“我去倒點水。”然後快速消失在門邊。
她打開冰箱,發現這些天沒在這裏住,根本沒有什麼水。隻好去廚房打開爐灶燒水,其實也沒有那麼渴,她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事,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
容曄跟著她出來,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他知道她內心焦慮,因為他知道她隻有焦慮時,才會是這樣的反應。
陸彎彎的目光一直盯著水壺,她盡量讓注意力放在這上麵,卻還是能清晰地注意到背後他那兩道灼熱的視線,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等水燒開了,她去關了火,手還沒有碰到就被他握住。
“別動。”他說。
聲音很輕,似乎是帶了那麼一絲溫柔的錯覺。﹌思﹌兔﹌在﹌線﹌閱﹌讀﹌
陸彎彎不自覺地就想到某些事,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要追溯到十八歲左右,她偶爾看到他與另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回來不敢質問,心裏焦灼。不想跟他待在一個空間裏,所以就找機會進廚房去幫忙。
也是燒了這樣一壺水,最後差點燙到自己,當然,最終沒有燙到自己,容曄替她擋了一半的水,整條胳膊都燙傷了,紅腫潰爛的厲害。
那時也是夏天,就是他抓住她手的這條手臂。這般想著,目光落到這條手臂上。他穿的是短袖,所以整個條胳膊露出來,肌膚是蜜色,卻不見半分痕跡。
“後來做了植皮手術,都已經好了。”仿佛知道她在找什麼,他解釋。
他們有過共同的回憶很多,所以才會有這種默契。但是這種默契,有時候也是一種尷尬。
陸彎彎低下頭,想從廚房裏走出去。容曄卻由後抱住她,問:“彎彎,我們一直要這樣下去嗎?”
其實說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
展嗎?一個不相幹的外人,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盡管他做得不對,他也沒有必要為別人的人生負責。
陸希嗎?他的被騙,他的毒癮,甚至於他的逃走,與容曄又有什麼關糸?
就像蘭溪與容正峰的事一樣,既然與陸彎彎沒有關糸,她又怎麼該怪容曄?
那麼是因為楚暮晚?還是楚幕天?沒有答案,不是因為迷茫,而是經曆的太多,太多的東西纏繞,已經無法分開,隻能在無形中疊加,所以讓人覺得沉重而無力。
兩人都沒說話,客廳裏傳來的鈴聲打破了這凝固了似的寂靜,是陸彎彎的手機。
她想過去接,容曄卻沒放手。
可是這打電話的人似乎極有耐心,鈴聲一直沒斷,陸彎彎終於還是推不開他,其實是想借著接電話逃避。她寧願他像平時那樣霸道,也有受不住此時的壓抑。
逃也似的進客廳,從沙發上手包裏掏出手要,看也沒看就點了接通鍵。
“是陸彎彎小姐嗎?”那頭傳來公式化的聲音。
“請問,你是?”她雖然接著電話,注意力還在容曄那邊,隻是下意識地發問。
“我們這裏是z城公安第七支隊,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展的美籍華人?”那頭又問。
這句話,終於拉回陸彎彎的注意,她有點緊張地問:“怎麼了?” 那頭說了一些情況,她也斷斷續續的,大概理出一些頭緒,展出了事在公安局,讓她過去領人。掛了電話,她拎起包就走。
“去哪?”容曄見她神色匆忙,拽住她問。
陸彎彎轉頭看著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說:“有個朋友出了事,我過去一趟。”
“展?”容曄問,幾乎是篤定的。
她的朋友他有幾個不認識,用得著她連名字都忌憚對自己說?除了展,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