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五次戰役——鐵血的較量-第八節一代軍人的心結02(1 / 3)

第八章第五次戰役——鐵血的較量-第八節一代軍人的心結02

據師政治部主任吳成德後來回憶,僅僅23日和24日兩天的阻擊戰中,180師幹部的傷亡數就超過了國內戰爭中兩年的總和。

25日拂曉前,180師渡過了北漢江,全部到達春川西北的雞冠山、駕德山、北培山地區。但是,此時敵人的主力已經全麵展開,對180師的合圍態勢已經形成。

在緊急召開的師黨委擴大會議上,師政治部主任吳成德極力主張立即突圍,他說:“從這幾天的戰鬥來看,我們部隊的重大傷亡,並不在於與敵人真刀真槍麵對麵的較量上,而是吃虧在敵人猛烈的轟炸和炮擊之中,部隊現在沒有飯吃,沒有彈藥,怎麼固守待援?應該考慮突圍!”

參謀長王振邦也表示了相同的意見。

極識大體、顧大局的540團政委李懋召又一次站了出來:

“師長,突圍吧,讓538團和539團先走,我們團留下斷後。我們團阻擊打援還是有經驗的,當年打臨汾七十二天,我們團就守了五十一天,這次完不成斷後的任務,我提頭來見!”

“師長,快點決定吧,糧彈都沒了,明天你讓同誌們拿什麼跟敵人打?你忍心讓我們師拚光嗎?”師炮兵主任郭兆林也激動地喊道。

這一次,鄭其貴終於沒有固執己見。他開始命令通信員向軍部請示。

在60軍軍部裏,幾天幾夜沒有睡覺的韋傑感到神經已經快要繃斷了。他同意了180師向鷹峰方向突圍的計劃,並命令179師、181師迅速向180師靠攏,接應他們突出重圍。

5月26日黃昏,180師開始突圍。按師指揮部部署,突圍部隊兵分兩路:一路由師部、538團、540團兩個營組成,經蒙德山向鷹峰前進;539團為另一路,經納實裏、馬場裏、芳確屯,準備於第二天拂曉在鷹峰山下與師主力會合。按軍部指示,隻要到達鷹峰,過了公路就會有部隊前來接應。

在企圖拚死突圍的每一個方向上,都發生了極其殘酷的戰鬥。美軍的炮兵跟進速度極快,飛機的出動架次也超過以前的任何一次戰鬥。中國官兵們的彈藥越來越少,他們還擊的武器隻剩下了槍托、石頭和牙齒,一個連打不了多一會兒,幹部們就全部犧牲了,士兵隻剩下十幾個。再上去一個連,過不了多久還是如此。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難以忍受的饑餓。180師全師斷糧多日,官兵們隻能用野菜草根充饑,不少士兵吃野菜中毒。傷員的情況更加悲慘,他們嚼不動草根,傷口由於不能及時處理而開始潰爛,甚至連水也沒有了。

538團把全師的手榴彈、反坦克手雷和衝鋒槍都集中給2營、3營,由2營營長李全有、3營營長郭興業率領,與敵人的坦克、自行火炮和摩托化步兵浴血奮戰,反複衝殺,撕開一條血路,掩護師主力通過,5連、7連死死地擋在兩邊,重機槍幹脆抬著衝進敵群,在行進間輾轉射擊,這兩個連的官兵從連長、指導員到士兵最後全部壯烈犧牲。

沒有一個人幸存。

後衛部隊在敵人的猛烈火力下,與尾追的敵坦克和步兵頑強拚殺,且戰且退,局麵一片混亂。在蒼茫的夜色中,一些從原國民黨起義部隊改編過來的官兵開了小差,有的甚至攜槍投敵。指揮部隊斷後的540團代團長劉瑤虎也被一個原國民黨老兵打了黑槍,不幸犧牲。

美軍也顯得少有的頑強,在最後時刻,雙方士兵進行了混亂的肉搏戰,538團以兩個營基本上傷亡殆盡的代價殺開了一條血路,拂曉時分,部隊撤到了鷹峰山腳。此時,全師已經隻剩下約2000人。

剛剛掩埋好烈士遺體,草草包紮了傷口,就聽到前麵傳來了槍聲,前衛團傳來消息:“鷹峰主峰和東南高地已被敵人占領!”

180師又一次陷入了重圍。

接應的部隊沒能到達這裏。

179師的接應部隊和美軍激烈戰鬥,傷亡重大,一個團僅剩四個排,救援不成,反陷敵圍。而181師接到接應任務之時,因該師與各團的電話聯絡中斷,師長王誠漢隻得派通訊員徒步前去各團傳達命令,各團駐地位置分散,通訊員冒著大雨在山中摸索道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把命令傳到。當日6時至12時先後到達論味裏、啟星裏、場巨裏一線,然而卻發現美軍已經先行占據華川、原川裏、場巨裏一線,再由正麵攻擊顯然是不可能的,181師已經失去了靠近180師的可能。

救援計劃失敗的消息傳到了60軍指揮所,軍長韋傑聞訊,兩眼一黑,一頭栽到了地上。

180師的最後時刻來臨了!538團團長龐克昌把全團班長以上的共產黨員集中起來,編成一個突擊隊,攻占了主峰東側的東台峰高地。539團團長王至誠集中了全團所有能戰鬥的人員約六個排的兵力,奮起餘勇奪占了主峰,並連續擊退了美軍的兩次反撲。

但兩翼的敵人仍然繼續向北突進,180師仍被圍困於鷹峰山東南的叢林中,山穀中,到處都是呻吟的傷員和餓昏倒下的戰士。有的傷員拉響手榴彈,自殺身亡 ——他們不想連累戰友,也不願被敵人俘虜。多年以後,許多突圍出來的幸存者回憶起當年的情景還是滿眼淚花,悲憤難抑:“活著的人比死了的人更難受……這麼多年了,常常一閉眼就想起這些戰友……”

對於美國人來說,有一個問題他們一直覺得很奇怪,就是東方人,特別是中國人,還有日本人,都把做俘虜看作奇恥大辱,許多人寧死不降。而在西方人眼裏,打仗中當了俘虜沒什麼。他們認為,作為一個軍人,你有責任活下去。在朝鮮戰爭中,英29旅格羅斯特營的C連連長法勒﹒霍克利上尉被中國軍隊俘虜,後來他被遣返後,努力進取,刻苦研修,升任英國陸軍上將,還曾擔任北約北歐英軍總司令。美國人認為,投降是為了保住性命,是權宜之計,生命是寶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