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壓頂,滿眼素縞,那連綿看去的一片白,刺痛了每個人的眼。
沒有找到她的屍首,隻好以衣冠代替。
靈幡隨風飄揚,扯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如泣如咽,白衣雪發的南宮靈沛站在棺槨前,眼神空洞,神情呆滯,從那日暈倒被帶回來後,他就沒有清醒的時候,仿佛身體裏的靈魂,已被留在了那個巨石紛落的古墓中,和那個女子一同葬在了黃泉碧落。
白蘇走上前,正欲勸他去休息,目光猛地瞥見棺槨中的紅衣,心口像被狠狠刺了一下,幾乎是倉惶著別開目光。
為什麼同樣的痛要讓他經曆兩次?又一次失去了她!又一次啊……
呆呆望著那棺槨,他也如南宮靈沛一般,神思遊離地站在原地,早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這時,靈堂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他猛地驚醒,朝外看去,這一看,頓時紅了眼眸。
前來拜祭的人很多,可此時來的,卻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一個人。
“孫洪,你竟還敢來?”憤怒燒灼了理智,手剛抬起,就被一雙手臂攔住:“慢著,不可衝動!”
“煜霆,他殺了夢,是他殺了夢!”
邵煜霆雙拳緊握,直捏得手骨咯咯作響,天知道他要用怎樣的意誌力來克製自己,才能壓下心裏的仇恨與衝動。
“他有備而來,我們不能意氣用事。”
孫洪瞥了白蘇一眼,目光落在對麵的紅色棺槨上,眼裏閃過一絲不知是敬佩還是惋惜的神情,“兩虎相爭,必有一死,她既然要參與到這天下之爭中來,那就要料到,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聞言,蕭倚樓亦忍不住低聲怒喝:“若不是你卑鄙無恥,以南宮做誘餌設下陷阱,夢她根本就不會輸!”
孫洪朗聲一笑:“你難道沒有聽過兵不厭詐這一說嗎?戰場之上,隻有勝利與失敗,無關手段與方式。”
“孫大人,別忘了你我現在是勢不兩立的敵人,你要祭拜就快一點,我們都不想見到你。”
無視邵煜霆顯而易見的敵意,孫洪上前兩步,取過三支香點燃,慢條斯理道:“我今日前來,一是為了祭拜我平生唯一敬重的對手,二是親自送上最後的戰書。”他將手裏的香插入香爐,斜睨一眼怒視自己的白蘇,“想殺我?那就戰場上見真章吧,隻是現在……如果我在兩個時辰內不能平安離開,那麼屯聚在城外的數萬大軍,便會以悲憤之心,全力進攻這裏,屆時,必定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白蘇死死握著拳頭,雙目像淬了血一般,可掌心的藍色,卻越來越淡,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憤然轉身,奔至棺槨前,兩手用力握著棺槨的邊緣,恨恨道:“你走,總有一日,我會為夢報仇。”
孫洪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黑色信函遞給邵煜霆,“這是戰書。”
黑色的信函,代表著不死不休的決心,隻有決意赴死之人才會使用。
邵煜霆接過,抽出信箋,隻見上書:今天下兩分,但凡賢君明主,勢必天下歸一,朱輪華轂,擁旄萬裏。而身為人臣,更應輔佐於君,立功立事,開國稱孤。為天下計,昊天二十萬將士,三日後,願與君會戰於太一山東北無回穀。
猛地捏緊手中信函,邵煜霆沉聲道:“無回穀?”
孫洪頷首:“沒錯,聽說那裏曾是你們擊敗龍華的地方,因地形險要,難攻亦難守,數萬將士,就此埋骨。”
“既然知道,又為何將會戰之地定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