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呆愣在原地,嶽飛朝外走去,當他的身影淹沒在陰影中的時候,趙構忽然跳了起來,仿佛發瘋一般,從背後緊緊的抱住嶽飛。

他的聲音驚恐:“你要去哪裏?你答應過朕,永遠在朕身邊,哪裏都不去!”

嶽飛用力的掰開趙構的手:“你當初也曾答應過我,永不相負,最終卻是什麼?!”

趙構再用力的抱緊,他的臉緊緊的貼著嶽飛的後背,聲嘶力竭:“我對你怎樣?我這輩子對你好不好?!”

嶽飛不說話,趙構的聲音沙啞:“我這一世,可曾懷疑過你,可曾猜忌過你,可曾有負過你?”

嶽飛的身體,忽然動不了了,他緩慢但堅定的掰開趙構禁錮的手臂,轉過身,怔怔的看著趙構。

趙構的臉上,還有著淚痕。

他說,他早就忘記了傷心的滋味;

他說,他早就不記得往事了;

但現在,嶽飛分明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恐和慌張,是那種怕失去自己的驚恐。

嶽飛道:“剛剛……已經還了……”

趙構一聲哂笑:“就是那個吻嗎?你以為,那是我想要的嗎?”

嶽飛說不出話來,他心中那個溫和有禮,可親可愛的皇帝,一下子便成了那個麵目猙獰,醜陋卑鄙的人。然而現在,這兩個人混合在一起,深情和背叛,溫和與尖利,善良與卑鄙,都是麵前的這個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忘不了當日被送到大理寺的那種憤怒,驚疑,惶恐;他更加忘不了臨死前,認罪書上的那八個大字——天日昭昭。

但他也無法忘記,當日趙構冒雪探病;以及,剛剛那雙♪唇的味道,帶著血和淚的味道。

嶽飛轉頭,跳牆而去,在西湖邊上飛奔著,找不到方向。

趙構癱軟在原地,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再也不剩。

第二天的時候,嶽飛在西湖邊上的棲霞嶺,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皇帝。

隻一夜過去,那個溫潤如玉的年輕帝王,就成了形銷骨立,他的前襟上,還滴著有昨夜流下的血,淡褐色的袍子,已經染滿了塵土,趙構就那樣呆呆的坐在一塊空地,一動不動,仿佛丟失了靈魂一般。

嶽飛走了過去,朝著趙構伸出手:“陛下。”

趙構微微抬起頭:“你知道嗎?我剛剛想,你大概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大概會永遠的恨我,直到來生來世。”

嶽飛蹲下`身,將趙構扶了起來,他愣愣的看著他,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麵前的這個人,對自己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

嶽飛的聲音帶著一絲疲倦:“臣,想要回廬山。”

趙構道:“如果朕不準呢?你應該知道,前兩次的私自妄為,帶來的是什麼樣的結果。”

嶽飛道:“我希望你能夠允許……”

趙構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允許,我為什麼要允許,朕為什麼要允許?沒錯,朕欠你的,這輩子都已經補上!那你欠朕的,準備什麼時候還?!”

嶽飛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的人,那些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忽然都想起。

那些迷戀,那些情意,那些恨和愛,自己,無法還。

嶽飛道:“我做不到……我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我或許,可是我知道了一切,對不起,若有來世,我願意還給你,一切都還給你……”

趙構嗬的笑了一聲,他盯著嶽飛,嶽飛也看著他。

嶽飛的眼中,有著不容更改的堅定,就好像前世那些日子一樣。

可是趙構也不願退讓,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皇帝,他想要什麼,就一定會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