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們的心中已不止是恐慌,上元夫人與王母的這一次較量,隻怕比剛才的那一擊更加可怕,這樣下去,毀去的絕不僅僅是上元天而已。魏夫人手心直冒冷汗,她悄悄拉了一下王妙想的衣袖,在她耳邊交待了幾句,王妙想微微點頭,喚出飛劍,將一點靈氣寄在飛劍上,直往玉清宮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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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宮中,麟文席上。
縈塵文靜地坐著,像是在想著什麼,又像隻是頗為無聊地等待著。整個上元天都在震動,上元宮雖然加持了數道禁製,看上去仍是搖搖欲墜。隻是,上元夫人離去前,曾交待她要一直待在這兒,因此,雖然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有些擔心,她仍然還是安靜地等在這兒。
等的時間長了,她也漸漸有些發困,就在這時,有人在她的身邊歎了口氣,她訝異地看去,然後便見到了一個婦人。那婦人微笑的看著她,神情間並無惡意。
“你是……”
“老身姓諶,是你母親身邊的人。”諶母說道,“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可母親不讓我離開。”
“我知道,”諶母牽起她的手,“你放心好了,有我在這,夫人不會怪你的。”
縈塵疑惑地看著她,卻隻見在諶母的眼神中,藏著一陣惋惜與關切,這深深的歎息,讓她的心中也不覺多了一份憂傷。諶母牽著她,慢慢地向外走去,她竟也自然地跟著諶母的腳步。
諶母帶著她,出了上元宮,進入一個小殿,殿中有一個雲彩做成的階梯,節節地旋轉而下。縈塵跟在諶母身後,一層層向下走著,漸漸地,她們像是行走在夜空中一般,除了腳下的雲梯,便隻能看到一閃一閃的星光。
“這是什麼地方?”縈塵小聲地問,“我怎不記得上元天裏還有這樣的所在?”
“你當然不會記得,因為你已遺忘得太多。”諶母低聲回答,“這裏本是你母親以‘疊雲’之法、建立的通往下界句曲山的天梯,以前,上元宮中的玉女要前往下界,都是走這條路。”
走了一會兒,兩人停下了腳步,再往下數十階的雲梯已經沒了,隻能看到另一端仍然有雲梯向下延伸,卻無法過去。一道透明的屏障正豎在她們與斷去的那一頭中間。
“這裏怎麼斷了?”縈塵問。
“天庭正在攻打上元天,這通往下界的路,自然也被毀了。”諶母說道,“這條路本是夫人以疊雲之術造成,毀去的雖然隻是這麼一段,中間隔開的,卻是陰極而生的魔風,神仙也無法穿越。”
“那我們怎麼過去?”
“你不用過去,你隻要在這裏等著。”諶母轉過身,慢慢地向來時的路走去。
縈塵摸不著頭腦,不知自己要等的是什麼,直覺上,又覺得諶母不會害她,隻好靜靜地等在這裏。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縈塵獨自站在那兒,漸漸地也有些害怕了。這時,一個人影在另一端的雲梯上出現,看到她,更是加快了速度,直到已無路可走,才停了下來,站在天梯的那頭驚喜地看著她。
那是一個男子,然而縈塵卻不認得。斬卻三屍的她,已回到了四千多年前未曾被天命束縛住的縈塵,曾在輪回中經曆過的一切,都已經被她忘記。那男子看著她,目光中帶著深深的痛苦,佳人明明隻在眼前,卻被那無法穿越的魔風阻住了腳步,胸腔中有一種揪心的痛,卻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的軟弱。
男子注視的目光讓縈塵覺得有些無禮,隻是不知為何,她雖然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卻又氣不起來,反而是在心中多出了一份甜蜜與羞意,仿佛隻要一輩子被他這樣看著,就不會再有任何的遺憾。
她問:“你是誰?你認得我麼?”
男子說:“我叫許遜,我認得你!”
隔絕兩人的透明屏障越來越深,連帶著彼此的模樣都開始變得模糊。男子痛苦地看著她,仿佛隻要眨一下眼,她便會突然間飛去,然後再也無法相見。
她問:“你很難過?為什麼?”
男子說:“不,我並不是難過,我隻是生氣。”
“生我的氣?”
“是的,生你的氣。”
“為什麼?”
“因為你竟然忘記了我!”
為什麼我應該記得你?縈塵想問,卻沒有問出來。不知怎的,她的內心竟也生起氣來,雖然她也弄不清自己在氣什麼,是氣這個人在生自己的氣,還是氣自己為什麼竟會忘記了眼前的這個人?總感覺自己像是失落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多得讓她數也數不過來;總感覺自己像是丟棄了太多太多的回憶,而眼前這人就是最重要的部分。
心靈,是空蕩蕩的,仿佛被剪刀剪碎了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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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風亂起,驚雷不斷!
王母娘娘的這一擊還未出手,天盤便已有鬆動的跡象。日月倒退而去,無數顆流星墜向人間。上元夫人仍然支撐著由陰陽二氣聚成的藍色恒星,唇邊竟溢出了鮮血,顯是要拚死一博。
二十八宿悄悄退卻,九曜五方心膽皆寒。無法控製的恐懼,壓抑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娘娘,別再鬥了!”一個女仙再也承受不了這份恐懼,不顧一切地飛過去想要阻止王母,還沒等她靠近,緊圍在王母身遭的青氣便已騰出陰火,燃在她的身上。眾女仙慌忙將她救回,卻見她的臉上與身子已全是水泡,奄奄一息,容顏盡毀。
魏夫人本在沉思之中,未看清向王母飛去的是誰,此時更是無法認出,細點身邊人數,才知是新登天界的女仙萼綠華,忙讓人將她送回瑤池治療。再向王母看去,隻見王母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仍是盯著上元夫人,糾集著遠處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