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難受起來,他低下頭望著地板,消毒水味刺激的額頭的神經突突的跳。
顧國泰的手移上他的腹部,輕輕地揉著:“留下來,你沒地方去的。”
許輝的鼻子有點紅,由於低著頭半邊臉藏在陰影裏,他低聲問:“還有呢?”
顧國泰的手稍微停了一下,繼續有條不紊地揉著:“我需要你。”
許輝自言自語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嗎,當什麼都沒發生。”
顧國泰說:“你可以繼續做你喜歡的事,以前不是老想開個工作室嗎?這幾天我陪你去看地方。”
許輝苦笑道:“這像施舍,不覺得嗎?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是不是天天待在家裏等你來操,還要誇你、操的好。顧國泰,你把自己當什麼,又把我當什麼。”
顧國泰被許輝這話弄的心裏一酸,忍不住歎了口氣:“服個軟真這麼難?真刀子戳進肉裏,你怎麼下得去手的。”顧國泰說著將手指抵到許輝的心口上:“你這裏難過,我知道。遇到我之前的生活雖然你沒說過,但我知道不好過。也許家的概念在你看來很重很重,我以前沒意識到,對不起。”
許輝愣愣地說道:“為什麼這麼多人都覺得傷害造成了後道歉有用,那以前的難受算什麼?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走過來的路,就這樣全堵死了,既然沒了來路,又何必死皮賴臉的走下去?”
顧國泰說:“不是走不走下去的問題,是你現在根本沒路走了。你以為你跟唐路聲的牽扯沒人知道?隻是沒人願意提罷了。”
許輝垂著頭看不出表情,聲音聽起來有些啞澀:“就非得…這樣?”
顧國泰窸窸窣窣地從床上下來,蹲在許輝前麵,手搭在他膝蓋上,盯著他的眼睛說:“就當給自己個機會,很多事不是你瀟灑轉身了就有想要的結局。”
顧國泰不顧許輝的掙紮把他的袖子擼起來,伸手輕輕撫摸著那些煙疤:“你怎麼下得去手…當時得很疼吧?”
許輝沒說話,顧國泰站起來將許輝摟進懷裏,讓他的頭貼在自己心口上,喃喃道:“你要再狠點心,這會兒應該就聽不到它跳了。”他用手蒙住許輝的眼睛,感覺到許輝的氣息噴在自己身上,那樣近,像熱戀期的相擁而眠。這兩年總是吵吵鬧鬧,不知多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抱在一塊。顧國泰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原來放下所謂的自尊和爭強好勝的心是如此容易。
許輝的眼睛濕了,呼吸間充斥著止血藥味。顧國泰的手掌幹燥溫暖,像少年時午後的陽光,亮晃晃地穿過破舊的窗欞,照在普通的玻璃杯上,留下明明滅滅的光斑。他那時住的地方既破舊又狹小,可陽光卻從不吝嗇地造訪。
顧國泰輕輕拍著他的背,溫聲道:“都哭出來吧,趴在自己男人懷裏哭不丟人。”
破天荒的許輝沒有拿話刺他,他隻是肩膀抖的越來越厲害,卻幾乎聽不見聲音,隻有潮濕的水漬不斷從顧國泰指縫裏滲出來。這個時候明明不適合回憶,但許輝卻控製不住地想起很多少年時的事。受過的冷落,暑假打完工半夜回去的路,蹲在路邊學人抽煙,抽著抽著被嗆的哭出來。那會他除了倔強什麼都沒有,越渴望的事越被埋在心底,想多了就會覺得自己沒用,稀罕什麼,習慣了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不會跟任何人說起這些,他的自尊心不允許,可顧國泰為什麼突然溫柔起來?如果他像以前那樣逼迫自己,還有理由豎起滿身的刺回擊。
顧國泰去給許輝洗了塊毛巾敷在眼上,他低聲勸哄:“別哭,這比往我心口捅一刀還難受。”
窗外天色朦朧,雨斷斷續續時停時止。顧國泰打開窗戶,讓濕冷的空氣灌進來。他從後麵摟著許輝,望著窗外的雨說:“再下幾場雨就到春天了,可現在天還是很冷。”
許輝把手伸到窗外,雨滴落進他手心裏。顧國泰點了根煙銜在嘴上,抽了沒幾口就把它遞到許輝嘴邊。許輝就著顧國泰的手吸了幾口,煙味混著雨味鑽進肺裏,像雨後的夜裏掛起滿天星子。
40、第四十章 拚接
顧國泰的刀傷漸漸愈合了,留下道淺淺的疤痕。那晚上的事沒人再提,日子毫無征兆的陷入平靜。柳樹抽了新芽,氣溫逐日回暖,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像一夜之間轉換了季節,顧國泰的名字一下子被很多人知道了。有知悉內情的人說他像很多年前的唐路聲,不聲不響就起來了。但這些隻是茶餘飯後的閑話,表麵上依舊是人前人後一片恭維。
許輝把手裏的撲克牌往桌子上一甩,雙手交叉到腦後伸了個懶腰:“不玩了,沒勁。”
林春和陳河都將手裏的牌收起來,陳河盤著腿懶洋洋地問他:“那你覺得怎麼樣才有勁,我們陪你玩。”陳河看了眼呆愣愣的林春,問:“你怎麼說?”
林春說:“輝子去哪,我就去哪。”
“聽見了嗎,快說想去哪,別整天半死不活的,看著就鬧心。”陳河拿腳踢了下許輝的小腿,許輝無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
“喲,都在啊?在打牌呀,誰贏了?”顧國泰的聲音打破房間裏安靜的氣氛,誰也沒看見他什麼時候上樓的。林春依舊十分討厭顧國泰,見他進來頭扭到一邊裝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