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團官兵們在一邊忙著安放炮位,一邊忙著討論戰事時。楊清峰也在跟吳團長“閑聊”了,隻不過,因為都是帶長的,他們之間談話的功利性自是要比士兵們強上許多。
“吳團長,你們團還有多少人?”。楊清峰一麵笑容可掬的朝對方碗裏夾著香噴噴的肉塊,一麵故做漫不經心的問道。
“昨晚兒四點上去,現在七點下來。上去時2231人,現在還活著643人,另有三百多重傷員陸續後送。”從吳團長嘴裏嘣出的數字,讓原就有心理準備的楊清峰驚詫得差點把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乖乖!這一團人馬光是戰死的就有一千二百人出頭,占全團總人數的過半,要是把輕、重傷員也算上,其傷亡率,不會低於駭人聽聞的百分之九十!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個團的士兵們身上的那股足以使千軍辟易的死氣是從那來的了,任那支部隊在短短三小時的進攻戰中損失這麼大,恐怕不想打成瘋子都不成!
見楊清峰沉默,吳團長卻仿佛打開了話閘子,低緩的說道:“這王宮前的地形不大開闊,加上建築又特別牢實,最多隻能展得開兩個團。我們團是攻7號地段,歸田軍長指揮。命令一開頭就是死的,要衝鋒、衝鋒,不間斷的衝鋒,壓根就不會給整頓部隊、調整火力的時間,我們兩個團剛上去時思想準備不足,在這上麵白流了不少血。”吳團長掃了正全神貫注的聽著他說的每一字的楊清峰一眼,接著說道:“後來,我臨陣不聽指揮,把隊伍分列成十個以排為單位的戰鬥隊,采用波浪形的攻擊陣形發起攻擊。從鬼子那裏學來的這個招術有個好處,隻要組織得當,部隊的戰鬥素質過硬,就能靠前麵被擊破的攻擊部隊迅速以兩翼分開的方式,退到後麵來形成新的最後一個波次,周而複始的打下去,直到所有人拚光,攻擊動作也不用停下來。好歹算是完成了任務……”
吳團長的話語緩慢而平靜,仿佛在述說一件遙遠的過去。可楊清峰還是從他那捏得發白的手關節和微微顫抖的麵部肌肉裏,感受到了當時的戰鬥激烈程度是何等慘烈血腥。
對此,楊清峰遙想當時的情景,心裏也是好不戚然。
吳團長的話語還在繼續:“……殺到天亮時,小鬼子終於頂不住了,我就帶兄弟們一口氣全衝了上去,而稍後,就是鬼子的毒氣彈打了過來……”
顯是憶起當時那種無法言喻的慘景,吳團長已是泣不成聲了。
語言的蒼白,在這時已不能顯任何作用。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在懷著十二萬分沉重的心情,以誠摯的軍禮,送走了華南軍三團後,楊清峰的炮兵們也幾乎上構築好了炮陣地。
趁攻擊命令還沒到達的間歇,楊清峰便急不可待的寫起了遺書。
應該說,楊清峰的這封遺書寫得很及時,八點整,炮團官兵們就如願以償的接到了不停歇地向王宮傾瀉彈藥四個小時的命令。
許是金燕等高級指揮官在考慮到上一場雙方的炮兵對轟過後,日本人的炮部隊也應該被耗光了的緣故,這回大膽布置,集中了所有凡能開炮的部隊置於王宮周邊,於是乎,老撾王宮便完全處在了中國軍隊的炮口之下。
這些炮火,有加上國軍支援過來的百多門大小火炮,此次共計421門炮管直指王宮。氣勢之大,凡是稍有一點軍事知識的人都能猜得到,當這數百門炮管一齊發射時,會是怎麼一股驚天動地的的局麵。
三月27日早八點。大逆入緬軍總指揮金燕按預定計劃發出了開火令。刹時間,布置在王宮周邊的數百門炮火一齊發言,那場麵,直是地動山搖!日軍在凶猛的火力的襲擊下,光是被從空中呼嘯著砸下來炮彈,就炸死炸傷了成片成片的。這種慘像,讓楊清峰霎間聯想到了家裏的農場收割時那一片片倒下的稻田。那上千人差不多同時倒在血泊中“壯觀”場景,更是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
大逆軍在發出這第一波火力打擊後,更是接連不停的發出炮火準備!其他兄弟部隊趁著這個間隙,在各級軍官的率領下,迅速的完成輪班睡覺動作,以保證在四小時後的總攻中,有相當的精神給予日軍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