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我是最小的那個。從小,性格倔強的我從來都是寡言少語,鮮少與他人多來往,每日裏隻是刺繡彈琴,吟詩作畫,原本以為日子就會一直的這樣過下去。

承乾六年,太後見後宮嬪妃太少,後宮過於空曠,又見皇帝年已近三十,子嗣不多,心裏著急,因不是選秀時候,因此下旨,朝中大臣四品以上的官員家中有未嫁之女者,由內務府選其毓秀者,送入宮中,充實內庭,為皇家開枝散葉。

身為戶部侍郎的父親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幾番活動,終於讓我的名字上了明日待選的名單,而能不能留,就在於明日太後的一句話。

二姐是嫉妒的,她說,就你那整天死板著臉的樣子,即使進了宮,也必是不得寵,若不能為我們沈家爭得榮耀,還是不要去的好。

我淺淺一笑,姐姐喜歡,妹妹願意讓姐姐去,二姐的臉白了一下,她小時貪玩,在園子裏的石頭上摔了下來,至今額頭上仍有一塊深深的印痕,消之不去。

見我這樣說,二姐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卻是不敢作聲的,因為我很有可能成為枝頭上的鳳凰,因此大家再看我時,縱是厭憎,亦是不敢多嘴的,即使是娘,亦連帶著尊重起來。大娘見了她,臉上也帶了點假假的笑。

娘卻是不舍的,自從內務府來傳了話,娘的眼淚就沒停過,我知道,隻有娘,是真正的因為舍不得。

“小姐,老爺要見您,現在書房裏等著呢,”簾外是丫鬟小青的聲音。

娘一下緊張起來,“凝兒,你爹要見你,是有什麼事嗎?”可憐的娘,在經過了那麼多的欺淩後,一絲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驚慌不安。

我輕拍娘的手,笑道“沒事的,您在這裏等我,不要擔心。”在我的心裏,娘就像是一個跟父母失散的孩子,孤苦無依。而我,是唯一可以讓她的心安定下來的。

書房在南院,四邊遍植了高大挺拔的雪鬆,四季長青,間或雜了幾株竹子,再無它物,我楞楞的站在書房外,心裏納罕,從來不知道,雪鬆是可以跟竹子放在一起的。

父親往日一向威嚴刻板的臉上,破天荒的帶了點笑意:“凝兒,明日進宮麵見太後,你可準備好了嗎?”

“凝兒明日必定循規蹈矩,必定不在太後麵前失了禮數,”心裏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我似是而非的答著,我是從來都不叫他爹的,我隻知道他是我的父親,如此而已,他那樣對娘,想想娘受的苦,這樣的男人,又如何能讓我叫他一聲爹。

“禮數是要的,隻是……”他倒沒為我的無禮生氣,想來是習慣了,沉吟了一下,“你也要想法在待選的女子裏脫穎而出,讓太後注意到你,”說到這裏,父親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凝兒啊,我們沈家若要光宗耀祖,可就全靠你了,”說完,臉上竟也流露出萬分的不舍。

我的心裏冷笑,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他用來尋求榮華富貴的棋子罷了,這樣想著,心裏再無一點的溫情,冰冷到了極點。

父親見我不說話,知道我的脾氣,想著明天我就要進宮了,看著我,臉色變了幾變,終於一擺手,“罷了,明兒個一早就要進宮了,你,回去歇著吧。”

覲選(一)﹌思﹌兔﹌在﹌線﹌閱﹌讀﹌

晚上,娘陪著我睡,羅羅嗦嗦的說了許多話,言語裏,多的盡是擔憂,我亦是不安的,但是又怎能讓娘感受到,強帶了笑,安慰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