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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眶裏竟沒有一滴淚水,若是芳心已死,又哪裏存有哀怒?

姬欖暗歎一聲“冤孽”,勸慰愛女道:“雪兒,事已這樣無可挽回,你莫要太過傷悲了。”姬雪雁徐徐道:“爹爹,你放心,女兒不會覓死,女兒更會保重身子,好好活著,隻是女兒對不起丁原!”姬欖望著撫育十八載的女兒,一時竟無言以對,隻沉重的點點頭道:“這就好!”

屈箭南見阿牛還不甘心的凝視著腳下黑霧,一副隨時想縱身而入的模樣,忍不住勸道:“羅師叔,或許真如你所說,丁師叔吉人天相可保無事。潛龍淵也未必能困得住他。”

阿牛眼睛一亮,抬頭盯著屈箭南問道:“真的,你也是這麼想?”屈箭南心頭苦笑,實在明白自己方才之言不過是安慰之辭,殊無可能,但對著阿牛熱切的目光,他惟有點頭。淡怒真人沉思半晌,終究一揮衣袖跨上金獅道:“我們回去吧,碧瀾山莊還有許多賓客需得照看。”姬雪雁一搖頭道:“你們先走吧,我要在這兒多陪一會丁原。”

姬欖瞥了屈箭南一眼,暗示要他出言相勸。

屈箭南低聲道:“雪師妹,如果你想多待片刻,便讓我留下陪你吧。”

姬雪雁呆呆望著重重黑霧籠罩的地方,聲音飄忽似從萬裏之外傳來,語氣卻又堅定不容旁人多說道:“不用了,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和丁原說會話,你們都走吧!”

可姬別天等人,又如何能放心把姬雪雁一個人留在這裏?正待再勸,姬雪雁的秀眉驀然緊蹙,蒼白的嘴唇間伴隨吟嚀一聲,逸出一抹殷紅血絲。

姬欖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愛女叫道:“雪兒,你怎麼了?”

姬雪雁毫無反應,癡癡凝望埋葬丁原的霧淵,朦朧中,就聽見那首與丁原常唱起的歌謠,在耳畔回蕩:“郎愛妹來比海深,妹想郎來比水長。隻盼老天也有情,郎與妹子共白頭!”

忽然小腹傳來劇烈的絞痛,一股熱血從裙底汩汩流淌出來。似乎聽見爹爹和彩兒他們的驚慌呼叫,可自己卻什麼也不願多想,隻覺得真的累了,想睡上那麼一會兒

第十一章 雪淚

對鏡貼花黃,明珠簪雲發。銅鏡裏映襯著姬雪雁憔悴蒼白的麵容,她隻怔怔的坐在梳妝台前動也不動。女為悅己者容,然而丁原已經走了,自己即便妝若天仙,又可給誰看呢?門開處,屈箭南一身白衣站在門口,卻沒有進來。他沉默片刻,緩緩道:“雪師妹,我是來向你辭行的,稍後我和爺爺他們便要回返越秀山了。”姬雪雁沒有說話,屈箭南歎息道:“事已至此,箭南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盡管我今生沒有福分娶你為妻,可仍願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倘若今後有什麼為難事情,隻希望你能想著在越秀山還有我這麼一個大哥在。”

姬雪雁依然沉默不語,隻機械的梳理著秀發,靜靜聽他說話。

屈箭南在門外又站了半晌,見姬雪雁沒有回答,再歎了口氣雙手抱拳禮道:“雪師妹,箭南告辭,你多加保重!”他最後深深望了梳妝台前那穿著縞素之服的少女一眼,毅然轉身。

忽然聽見背後姬雪雁輕輕道:“屈師兄!”

屈箭南一震,立刻回轉過頭,眼神裏頗多複雜。

姬雪雁對著銅鏡裏屈箭南的身影,說道:“你是好人,是雪兒對不住你,今後便忘了我吧!”

屈箭南心底翻起一陣酸楚,故作輕鬆的微笑道:“雪師妹,在這事上,你和我和丁原,還有姬師叔、我爺爺他們其實都沒有錯。若說有錯,亦全是造化弄人,我心中絕無怪罪你和丁師叔的意思,相反對你們甚為敬佩。箭南這就去了,但願他日相逢時,能重見雪師妹的笑顏。”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漸遠,四周歸於寂寥,姬雪雁放下梳子,出神的望著銅鏡。恍惚中,仿佛在鏡中又出現了丁原的身影,依然是孤傲不羈的笑容,依然是倔強剛毅的神情,隻是如此的模糊又那樣的遙遠。

“丁郎--”姬雪雁輕輕喚道,卻聽不見丁原熟悉的回答,銅鏡中的幻象也倏忽渺然。

但她仍對著銅鏡,癡癡念道:“你答應過雪兒,將來要與雪兒一起到海外尋找傳說裏的仙山,就我們兩個人雙宿雙飛,過著神仙也羨慕的日子。然後,雪兒會給你生上許多娃娃,讓他們成天繞著我們叫‘爹娘’。這些都還沒有做到,你為什麼就這樣舍下雪兒走了?為什麼要把雪兒一個人留在這紅塵裏煎熬?”

如瀑的黑發被她挽到胸`前,玉指木然在上滑動著自語道:“雪兒知道,你走時一定在恨我,在恨我變心薄情,可你為什麼不等雪兒對你解釋?為什麼就這樣匆忙的離去?”

這些問題,丁原已無法回答。

如果他在,或許會嘿嘿一笑,滿不在乎的說上一句:“你的小腦瓜裏,哪裏來的這多古怪問題?”

姬雪雁忽然展顏微笑道:“不過現下雪兒已不必問你了,等有一日我們重逢在另個世界時,再讓你這野小子回答吧。丁郎,莫怪雪兒還要你等上多年,實是雪兒不忍爹娘傷心,隻好再在這孤寂的紅塵中繼續煎熬。雪兒的心已隨你去了,留在世上的,僅有一副空軀罷了。”

她平靜的拿起桌上的剪刀,更沒有半點猶豫,一縷青絲無聲無息的落在梳妝台上.屋子裏低低蕩漾起悅耳哀婉的歌聲:“郎愛妹來比海深,妹想郎來比水長。隻盼老天也多情,郎與阿妹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