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段(1 / 2)

東海平沙袖用老,盛年的石中劍這才堪堪殺到,剛好趕上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噗”的戳破袖襟。

旁人未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怎的盛年如此笨拙緩慢的招式,竟一舉破了平沙島的絕技,惟獨丁原瞧得是心弛神搖、大聲喝采。

以他的眼力修為,才能體會到盛年早料敵先機,算準晉公子退守之中必會護守身前,所以才以慢打快,以逸待勞。

可弄不明白的是,盛年的這套劍法氣勢絕倫,大拙不工,隱隱脫胎於翠霞的大衍九劍,不曉得是如何參悟而來的。

晉公子的大袖,宛如泄了氣的皮囊,立時癟了下去,眼見石中劍刺到胸`前,臉色不由大變,正打算揮動玉簫,與盛年拚得玉石俱焚,盛年卻手腕一壓一收,石中劍倏忽而退。

短短兩個回合,東海三英之一的晉公子,居然一敗塗地,這樣的結果,連丁原也沒料到。

想來,在正常情形下,晉公子再不濟也能抵擋二、三十招,奈何盛年兩記奇峰迭起,對手偏自負過甚,被攻了個措手不及,連碧海潮生曲這等絕學,都尚未有機會施展,便已落敗,未免也有點輸得窩火。

盛年見好就收,石中劍劍鋒朝下,抱拳道:“晉兄,多有得罪了。”

晉公子麵色鐵青,心中清楚,如果剛才盛年不收回石中劍,自己多半被穿個透心涼。至於盛年,在自己玉簫的殊死反擊之下,也輕則受傷,重則殞命。

盛年在穩占上風的情勢底下,自然不肯與自己硬拚,必定會變招以避免同歸於盡。這麼某當閉關苦修,青山不改,咱們來日再會!”

盛年微笑道:“晉兄豪情,盛某甚是欽佩,不過比起鬥劍,我卻更喜歡跟閣下坐下來比酒量。”

晉公子一怔,搖搖頭道:“不成的,你是本門大敵,咱們這輩子是交不成朋友了。”說罷,玉簫還袖,再不看旁人一眼,掠身向東而去。

墨晶靜靜目送晉公子等人遠去,直至消失在視線之外,驀然嚶嚀一聲,自朱唇裏溢出一縷鮮血,滴落在雪白無瑕的衣襟上,宛如杜鵑殘陽,淒豔無比。

盛年站得最近,見她的麵色刹那蒼白,立覺不妥,問道:“墨師妹,你受傷了麼?”

墨晶竭力壓抑住,胸口翻騰著好似隨時要噴薄而出的氣血,嘴角含著一絲淡淡淺笑,道:“沒什麼,不過是被晉師兄的東海平沙袖拂中了一下,稍歇片刻就好。”

盛年是此中行家,怎能不知強壓內傷的後果,況且墨晶在受傷後,還與晉公子惡戰許久,根本沒有喘熄的機會,全憑一股堅強意誌支持。

如今強敵已去,心神一鬆,傷勢頓如洪水猛獸直壓過來,為害更甚先前。

墨晶曉得,此丹是布衣大師耗費數十年心血煉製,如今所剩不過三五枚而已。她實在不願再接受盛年的恩惠,搖頭婉拒道:“盛師兄,小妹沒——”話到一半,強壓的傷勢終於發作,嬌軀一晃,便從空中摔落。

盛年手疾眼快,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探身將墨晶接入懷中,一枚“太乙元真丹”送到墨晶櫻唇邊,沉聲道:“快服下,療傷要緊。”

丁原在旁也勸道:“墨姑娘,你要再逞強拒絕,我就讓盛師兄把這丹藥扔到海裏。”

墨晶眼圈微潤,終於默默把“太乙元真丹”服了下去。

她見盛年雙目朝著海岸方向打量,已揣測到盛年的意思,低聲道:“盛師兄,離這裏西南不遠的一處礁石裏,藏著艘漁船,我們可以暫時到那裏歇腳。”

盛年一點頭道:“墨師妹,你先莫著急說話,趕緊調息療傷。”

墨晶清澈明亮的眼眸,深深望了他一眼,聽話的合上,將頭依*在盛年寬厚堅實的胸膛上,凝神調息,但在腦海深處,那傳自盛年身上的火熱體溫,跟胸`前有力沉穩的心跳,卻怎也揮之不去。

三人尋到墨晶藏在岩石深處的小漁船上,盛年扶著她坐下,靜修了一會兒。

“太乙元真丹”的藥力漸漸散開,墨晶臉上重又有了血色。

那一抹嬌豔的紅暈,映襯在冰肌玉骨的頰邊,分外動人。

不過,晉公子那一記東海平沙袖,打得著實也不輕,即便有“太乙元真丹”之助,若要複原,也要一段時日。

墨晶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瞧見,盛年充滿真摯的關懷之色。

她*住船艙的板壁,輕輕道:“盛師兄、丁師弟,多謝你們了。”

盛年微笑道:“墨師妹,你怎麼越來越會客套了?”

墨品徐徐道:“除了這些,小妹還能說什麼呢?我虧欠你們的實在太多了。”

盛年有意轉開話題,環顧小舟問道:“墨師妹,你怎麼會在這兒藏了艘船?”

墨晶道:“這本是家父捕魚用的小船。那年我回到家鄉不過一年,就有平沙島的同門找到我家。幸好小妹與家父剛巧出海打魚,才躲了過去,事後小妹就與家父商量舉家遠遷,隻把這艘小船藏在這裏,算為我聊避風雨之用。”

了原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獨自留在此地,難道——”

墨晶沒有回答,但這個答案,盛年縱是再笨也能明白。他的虎軀一震,苦笑道:“你何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