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對局,常人不過是看個熱鬧,然而落在行內人的眼裏,卻無疑有精采紛呈,驚心動魄之感!
“叮——”
黃澄澄的雲柱中,一束金光驀然鏑鳴飛騰,挾著一縷懾人心魄的呼嘯,衝上三十餘丈的高空,正是一正大師百多年來始終形影不離的金杵。頓時印染得星空一片璀璨,充斥著宏大剛正的肅殺之息。
一正大師口中輕輕吐出一串梵語,聲音並不見得有多響,卻清晰無比的送入每個人的耳中,直如鼓錘撞擊在靈台之上。那高空的金杵,陡然如風輪般飛轉起來,幻化出成千上百道幻影,流光飛逸。
無癡大師又驚又喜,按捺不住心頭激動,低聲道:“一正師叔二十餘年的閉關苦修,果真沒有枉費,如今他的“阿修羅訣”更上層樓,已臻第九層的大圓滿境界!”
無涯大師卻麵色沉靜,喟歎道:“貧僧卻擔心,一正師叔過於執著勝負之念,反而令心頭有所凝滯,難免留下一絲破綻,為丁施主利用。”
無癡大師一怔,剛欲回話,卻聽一正大師聲若洪鍾,揚聲吐出“阿修羅訣”的最後九字梵語真言。空中的金杵已是千萬化身,刹那間,宛若雷霆霹靂,亮起無數道金色流光,當頭轟向丁原。
琴聲幾乎在同一刻突轉沙啞低沉,丁原身周絢麗的光華,驟然爆裂開來,裂碎作縷縷銀紅絲光,散射向四麵八方。
方圓十數丈的範圍內,絡繹不絕的響起隆隆雷吼,炸開一個又一個的亮白光團,就彷佛要將這天地萬物全部轟碎成齏粉一般。
千道金杵光影,從四麵八方投入到銀紅色的光霧中,立刻被數不勝數的亮白光團,炸得四分五裂、不成形態,竟連殘渣也沒留半點。
一正大師猛然低吼道:“疾!”將畢生真元,盡皆灌注於“阿修羅訣”中,金杵真身從幻影中脫穎而出,光焰獵獵迎風鼓蕩,破開層層光團阻隔,劈向丁原頭頂。
丁原心生感應,天殤琴懸浮胸`前,十指齊齊一按,琴聲自此終絕,卻爆出一蓬紅色光嵐,淒豔如杜鵑啼血,殘陽映山,將將迎頭撞擊在金杵碩大的杵頭上。
轟然一聲巨響中,猶如天崩地裂,丁原連人帶琴,被一股狂飆迫得飛退二十丈。
一正大師口中狂噴出豔紅熱血,浸染胸`前袈裟,麵色慘澹如金,一轉眼就見蒼老了十數歲一樣。金杵拋飛翻轉了數十餘圈,這才徐徐落下,回到主人手裏。
直到此刻,彌漫在山門前的光霧與煙塵,仍然未散。
雲林禪寺山門前一片狼藉,便似剛經曆了一場地震般,地麵上開裂出上百道深達數尺的溝壑與陷坑。
近百的僧人,僅僅剩下寥寥幾人還能勉強站立在原地,其餘的人全被拋飛出十數丈外,模樣狼狽,麵色蒼白,更有人負了不輕的內傷。
高聳的山門,幸得有一眾無字輩高僧舍命護持,這才逃過劫難。
但那塊書有“雲林禪寺”的匾額,卻在風中搖搖欲墜,裂開數道細細的傷痕。
可惜山門前那些蒼鬱的樹木山石,就沒有這樣的幸運,在地慟琴音的衝擊下粉身碎骨,瓦礫不存。
放眼望去,原本鬱鬱蔥蔥的山道旁,如今隻剩若幹的樹根,還殘留在碎裂的地麵上。
眾僧不禁相顧駭然,連無涯大師竟也一時失語!
第四章 相逢
一正大師臉上露出一縷複雜的神色,似是傷感失望,又似憤怒悲壯,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低聲說道:“阿彌陀佛,老衲輸了。”
丁原流轉體內真氣,平複著激蕩的氣血。
假如沒有大日都天翠微真氣護體,他此時也多半要如一正大師那般,噴出一兩口熱血來。饒是如此,胸口也鬱悶難當,好半天喘不過氣。
一正大師坦然認輸,令丁原對他的觀感好了不少,暗道:“這老和尚能夠如此爽快的認輸,倒也難得。可惜過於迂腐,性子也太暴烈了點,倒跟姬大胡子有幾分相似。看在這點上,我也不必過於給他難堪。畢竟,罪當可誅的是一執那老禿驢,卻不是要將雲林禪寺上下千多和尚盡數殺光。”
他淡淡一笑道:“丁某不過是僥幸接下了大師的‘阿修羅訣’,若說勝負已分,倒也未必。大師毫發未傷,有再戰之能,丁某也不敢說能有全勝之功。”
他的話,讓雲林禪寺眾僧心中都略感舒坦了一些,許多人的臉色也緩和不少,當然明白,丁原其實已給一正大師和雲林禪寺留了一點顏麵。
一正大師卻搖搖頭,怒道:“輸了便是輸了,老衲怎能抵賴?從今日起,老衲自當遵照與施主的承諾,閉關參悟,不再插手紅塵問的萬般糾紛。
“直到有一日,老衲有信心再以‘阿修羅訣’與施主一戰之時,再重新出關。”
他在雲林禪寺中身分極為尊崇,連無涯大師也不好多說什麼。況且,倘若有意阻撓,反而顯得雲林禪寺出爾反爾,失信於人了。
一正大師說完這些話,誰個也不理,逕自回身走進山門,竟是說到做到,連丁原的事情也不管了。
丁原朗聲道:“無癡大師,現今連貴寺的一正大師也已經退走,為何還不見一執出來,難不成,當真要等丁原硬闖進去,親自搜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