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打得如此之慘的,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木訥青年!
一想到這,停雲真人再好的涵養氣度,也禁不住氣極攻心,喉嚨口一熱,再噴出一蓬血雨。
剛才的情形,自然落到了每一個人的眼睛裏,隻是阿牛的出手著實太快,兔起鵲落之間,停雲真人已經敗退,就算旁人想上前援手,也鞭長莫及。
停心真人飛射到師弟身後,一手抵住停雲真人大椎穴,心中也是驚駭莫名。
剛才阿牛出手之時,他居然也沒能看清那掌扶中的路數變化,更不要說破解之道了。即便剛才與阿牛對陣的是自己,除卻拚命脫出掌勢一條路外,也想不出其他更穩妥的法子。
阿牛受停雲真人仙劍反挫之力,身軀一震而退,這才收住掌勢。
他好似剛從睡夢中醒來,茫然瞪大眼睛瞧著停雲真人,渾不曉就在剛才,一瞬之間,自己已挫敗了這位天陸正道赫赫有名的耆宿。
看著停雲真人狼狽而退,阿牛反倒有些驚訝歉疚,囁嚅道:“停雲師伯,我不是故意的。不曉得為什麼,剛才招式一發動起來,我就管不住它了。還好我收了幾成功力,才沒把禍事闖大,不然可就糟糕了。”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出口,碧落七子頓時臉色齊變,一個個鐵青難看,又是尷尬又是憤怒,還攙雜著些許震驚。
停心真人怒極而笑道:“這麼說,我碧落劍派上下千多弟子,還應該對羽少俠感恩戴德,多謝你剛才手下留情,饒過了停雲師弟的性命?”
阿牛一怔,這才發覺自己無意中又說錯了話,大大犯了人家的忌諱。
他想解釋,可又不知該如何說得好聽,才能消除其中誤會,黑臉通紅,一個勁搖頭道:“不是,不是這樣,停心師伯,我不是這個意思。”
雷霆死裏逃生,又聽見阿牛的聲音,精神一振哈哈笑道:“停心真人,你一大把年紀何必跟個娃娃過意不去?要是有什麼火頭,盡管衝著老夫來就是!”
停心真人按捺住火氣,搖頭道:“雷護法,貧道隻怕你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雷霆傲然仰天一嘯,雄壯蒼涼之音,在大殿中來回震蕩,久久不絕。
他右手輕揚,招回九死生劍,說道:“誰說老夫已不行了?要想滅我聖教,先過了老夫這關再說!”
停心真人淡然道:“也罷,就讓貧道向雷護法討教幾招。你我以十招為限,閣下隻要能勝得過貧道一招半式,我碧落劍派今日認輸就是!可要是雷護法不幸沒撐過十個回合,還望貴教遵守諾言,交出解藥。”
雷霆深深吸了口氣,隻覺丹田內真氣已經乾涸,別說十招,連一招恐怕都難。當下他把心一橫,暗道:“大丈夫生於世上,隻求頂天立地,快意恩仇!說不得,老夫縱然是祭出元神與他拚得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他嘿然道:“咱們就這麼說定,停心真人,便請亮劍吧。”
阿牛急忙道:“雷老伯,您不能再跟人動手了。”說著,向停心真人深作一揖道:“停心師伯,大家有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
停心真人淡淡道:“怎麼,莫非羽少俠也要替魔教出頭了麼?這也難怪,你爹爹原本便是魔教教主,就算翠霞於你有二十年養育之恩,總抵不過父子親情,血濃於水。”
阿牛連連搖頭道:“停心師伯,我並不是想偏袒雷老伯他們,隻是希望大家別再打下去了。從今天早上到現在,魔教也好,六大劍派也好,大夥死的人、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停心真人嗬嗬一笑,問道:“那你想怎樣?”
阿牛道:“停心師伯,我求雷老伯交出解藥來,您和六大劍派就不要再打下去。有什麼事情,大家再約個日子坐下來,好好說行麼?”
停心真人還沒說話,後麵已有不少人鼓噪道:“臭小子,別作夢了。你以為自己是誰?想替魔教求情,先露兩手給咱們瞧瞧!”
雷霆嘿道:“阿牛,你都聽見了,六大劍派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滅我聖教,殺盡我聖教中人!你什麼也不用多說了,快到後麵去找柔兒。這裏隻管交給老夫!”
阿牛剛想開口,耳朵裏又聽雷霆以傳音入秘說道:“少教主,本教今日難保凶多吉少,你更是六大劍派心頭之刺。待會兒設法找個機會,帶了柔兒先走,不要再管我們。隻要你還活著,本教的血脈便不會滅,我也算對得起故去的羽教主。”
阿牛聽出雷霆已抱必死之念,哪裏還肯退下。他思忖道:“看來不打是不成啦,可雷老伯的傷勢恐怕稍一運氣就會送命。他對我和柔兒都有莫大的恩情,我絕不能眼睜睜瞧著他送了性命。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我先替雷老伯接下這陣再說。後麵的,也隻有走一步瞧一步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一陣苦笑。自己本是打算作個和事佬,勸雙方罷手。沒想到一上來就先傷了停雲真人,如今還要跟停心真人過招。
事情被自己是越弄越糟了,要是丁小哥和盛師兄在這裏,他們一定會有更好的解決之道。隻是,人海茫茫,他們卻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