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想下來,果然發現無論是風雪涯等魔教護法,還是座下的四壇旗高手,的確沒有誰曾當眾施展過赤魔殘玉爪與幽明折月手。
這兩項絕技。魔教教主羽翼濃倒是全會,可惜他屍骨早寒,自然沒有可能。
一慟大師徐徐道:“羽小施主,照你的意思,莫非是老衲在說謊不成?”
阿牛急忙搖頭道:“弟子怎會懷疑大師,隻是覺得或許是另有他人暗中冒充了聖教的名義行事,這才造成了大夥的誤會。”
退思真人道:“隻怕未必吧,有二十年的工夫,魔教想要調教出幾個專擅幽明折月手的高手來,並非難事。羽少教主這話,仍然難以站住腳。”
殿青堂道:“少教主,不用再跟他們羅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一味要找本教的麻煩,隻管放馬過來。”
阿牛被殿青堂一口一個少教主叫的臉紅耳熱,好不自在,卻聽無涯方丈合十道:“既然如此,諸位施主後會有期,我等先告辭了。”說罷,當先率著雲林禪寺的僧眾撤出大殿。
阿牛還想解釋,在背後叫道:“無涯大師!”
無涯方丈回過頭來,淡淡道:“難道羽少教主想將我等盡數留下麼?”
阿牛苦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希望大夥能握手言和,今後別再打啦。”
無涯方丈搖頭道:“羽小施主仁心可嘉,可惜這事卻由不得貧僧一人作主。隻望少教主日後好自為之,能約束麾下教眾不要殺戮生事,就是一大善舉了。”
阿牛道:“無涯大師,您誤會了,我並沒答應要做聖教教主。”
無涯方丈微微一楞,卻沒回答,徑自隨著眾僧出了大殿。
其他各派的掌門長老見狀,也紛紛率著門下弟子離去。那些戰死的弟子自有人或抬或背,一並帶回山去安葬。
頃刻之間,近千號人走的一個不留,大殿裏立時空曠了許多。
魔教眾人到這工夫,才算真正緩過口氣來,慶幸自己終於撐過了一場滅頂之災。
阿牛怔怔望著門口,也不曉得在想什麼。
雷霆走到身旁和聲道:“少教主,接下來怎麼辦,教中的兄弟們還在等著你的示下。”
阿牛一醒,回轉頭,目光環顧風雪崖、殿青堂等人,好似他們已吃準自己非做這個教主不可了。
第八章 取舍
冷月高懸,雲淡風輕。
丁原風馳電掣的飛奔在雲夢大澤中,茫茫毒障彌漫四野,未眠的飛禽蛇蟲,在黑暗裏不安的躁動。
也不知禦風狂飛出多少裏,他終於有了一種精疲力竭的感覺,胸口積壓的鬱悶,稍稍得到了宣泄。
在一處凸起的小土丘上,丁原站住身形,修長的身軀在朦朧月色裏,顯得那般孤獨。
他終究沒有刺下那一劍,終究沒能為老道士報仇雪恨。殺與不殺,也許後者更容易讓人獲得一時的痛快和滿足!
他相信阿牛絕不會欺騙自己,老道士生前一定留下了禁止自己為他複仇的囑托。
但他實在難以接受,仇人近在眼前,卻偏偏要強迫自己撤劍放手。
現實為什麼總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為什麼老道士要饒恕這些害死他的人,為什麼自己居然放過了一執大師?
憤恨、惱怒、不平、疑惑,千萬種思緒在丁原腦海裏交錯紛遝,直如一團熊熊的烈火在燒灼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徐徐舉起雪原仙劍,仙劍問天,卻四顧茫然,不知道該劈向哪裏?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讓我殺他?為什麼你不讓我替你報仇?”
丁原抬起頭,恍惚裏那彎冷月,漸漸浮現出老道士醜陋而溫暖的麵容,一樣的沉默寡言,一樣的寵辱不驚,在丁原眼中同樣的親切,同樣的熟悉。
突然,雪原仙劍虛空劈出,四周瘴氣風卷雲湧朝後退散,伴著淩厲的劍氣,從心底發出激越憤懣的呐喊,刹那間傳遍半個雲夢大澤,驚起無數夜眠的飛鳥走獸,卻還是喚不醒沉睡的淡言真人。
雪原仙劍在丁原手中狂舞,一溜溜奪目絢麗的電光,劃破黑夜的寧靜,破開重重瘴氣迷霧,在無邊的黑暗裏點亮刹那的光明。
他發瘋似的揮舞著仙劍,毫不吝惜的揮霍著體內的真氣,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好過一些。也隻有這樣才能教自己暫時忘卻了老道士。
終於累了倦了,他停下`身形,氣喘籲籲的以劍駐地,雖是夜涼如水,衣襟卻早被濕透,大顆的汗珠從額頭鼻尖不停的滾落,砸到小丘上漸漸幻成一片深黑色。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丁師弟,你好受一點了麼?”
丁原身軀劇烈的起伏,汗涔涔的雙手,緊緊握在雪原劍上,沒有吱聲。
盛年走到丁原身旁,與他並肩而立,抬頭仰望夜空,月影如鉤,繁星點點,鬥轉星移間,世事總是無常。
盛年平穩心神說道:“丁師弟,你還記得當初師父將你逐出翠霞,托你帶了一封書信給我。你當時曾問我上麵寫了些什麼,我沒有告訴你。如今師父已逝,這樁謎底也該讓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