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婦愛憐的盯著蹲在地上玩耍的孩子,歎了口氣說道:“有什麼舍不得的?蟄兒跟著我也隻是吃苦,還不如讓那位道長收了去做徒弟。就算沒能學到什麼本事,隻要能混一口飽飯,出去見見世麵,也好過一輩子像他死鬼老爹那般窩在山裏。”
丁原聽少婦這麼說,心裏頗不以為然。自己如今盡管也算得上天陸正魔兩道頂尖的人,可一路走來九死一生,艱辛無比。
對於正無憂無慮蹲在娘親腳邊玩耍的衛驚蟄而言,或許就這麼平安庸碌的度過一生,未始不是一種福氣。
這樣的念頭放在幾年前,丁原自想也不會想,那時的他少年心性意氣飛揚,恨不得天天都能快意恩仇,鮮衣怒馬,沒少給老道士惹禍。
回想這些年來風雨煙塵,自己固然得到了很多,也算得上名動天陸,再不是那個偷雞摸狗不名一文的混小子,可那又怎樣?
這一路坎坷,無形中他又失去了幾多?
娘親、雪兒、玉兒,這些曾經生命中最親近的人,如今都難以聚首,又或者縱使相逢難相識。
而與老道士,更是天人永隔,恨無相見之日,難道少、在世間走,就一定要去承受這些恨苦煩憂?
他重重的搖了搖頭,目光忽地停留在衛驚蟄胸口前,兀自輕輕晃蕩的玉佩上。
這枚玉佩是從孩子敞開的衣襟裏滑落出來的,丁原的眼睛剛一碰觸到玉佩上鐫刻的紫竹圖案,呼吸頓時停住,澀聲問道:“大嫂,你還記得那位道長的衣著長相麼?”
少婦側頭看看丁原答道:“記得,當然記得,那位道長還在咱們家裏住了一宿呢。他個頭不高,嗬嗬,說句實話,模樣長得不怎麼的,可樣子還算和藹,隻是不愛開口說話。
“咦,那位道長的衣服——”少婦望著丁原的褚色衣衫,驀然眼睛一亮,叫道:“對了,就和小哥你的衣服是一樣的顏色,不過是件道袍,背後也插了好長一把劍。”
桑土公跟晏殊的神色越來越驚訝,到最後不約而同失聲道:“丁小哥,這說的不是令師淡言真人麼?”
少婦被這兩人的反應嚇了一跳,怔怔問道:“怎麼,你們都認得那位道長?”心裏不禁慶幸剛才自己沒說那老道什麼壞話,不然可就要煽自己一個嘴巴了。
丁原沒有答話,在衛驚蟄對麵蹲下`身子,和聲道:“小兄弟,能不能把你胸口的玉佩借給我看上一看?”
衛驚蟄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偏過小腦袋又看都良親,點點頭,就要從脖子上解下玉佩。
丁原微一搖頭道:“小兄弟,不用解下來,我隻看兩眼就行。”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住玉佩,放在眼前細細觀量片刻、眼眸中閃爍著一層奇異的光芒。
少婦察覺丁原神情古怪禁不住又擔心起來,問道:“客官、您沒事吧?”
丁原鬆開玉佩,搖搖頭答道“我沒事。”
晏殊低聲問道:“丁小哥.這枚玉佩莫不是令師淡言真人的遺物?”
丁原悵然出了一口氣.徐徐道:’“當年我剛上翠霞的時候,就瞧見老道士的腰帶少直係著這枚玉佩。聽阿牛說,這樣的紫竹佩隻有一陰一陽兩枚,乃紫竹軒一脈首座世代相承的信物。
“那一枚陽佩,師父早年己傳給了盛師兄,自是有百年後將紫竹軒的基業托付於他的意思。至於這枚陰佩,數年前卻夾然不見。老道士沒說。我也懶得去問。未曾料想,今日居然出現在這孩子身上。”
桑土公瞥著衛驚蟄胸`前的紫竹佩,上麵的圖案花紋果然是成鏤空狀,正合“陰佩”之意。
他愕然問道:‘丁、丁小哥,令、令師為何會將、將如此珍重的紫竹軒至、至寶,送、送給這娃娃?”
丁原輕輕道:“我也不知道,但想來他老人家這麼做,一定有深意暗藏。”
少婦漸漸明白過來,說道:“這位客官,原來您就是那位道長的徒弟?這可真是巧了。這枚玉佩是道長送給我家蟄兒的禮物,還特意叮囑我,一定要讓娃兒夭天掛在脖子上,連睡覺都不能給摘下,說是隻要這樣,就能保得蟄兒將來長命百歲。”
丁原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探出右手叉又指,不動聲色的搭在蟄兒心口,渡入州道真氣,卻立刻微微變色。
原來他的真氣今開一進戶衛驚蟄的體內,便感覺到對方心脈潛藏著極為嚴重的先夭不足,生機幹涸陽火虛盛,全憑掛在胸口的紫竹陰佩裏蘊藏的靈氣護持,才躲過一劫。若非這樣,隻怕這孩子呱呱墜地不需兩日,就要撒手人寰,夭折人世了。
饒是如此,隨著衛驚蟄年齡漸長,紫竹陰佩的靈氣也日趨不支,頂多再勉強硬撐三五個月,假如仍未有改觀,這孩子的性命大可堪憂。
這便是老道士要待衛驚蟄年滿六歲時,接上翠霞修煉的真正緣由。隻是惟恐孩子的父母過於擔心,才沒說出真相,假借看相來說動少婦。
可惜,老道士突然辭世,這件事情竟也來不及向阿牛或是旁人交代。幸而蒼天有眼,得教自己無意中撞上,正可圓了師父一樁心願。
更何況救人一命,善莫大蔫,他日靜心雕琢之下,這蟄兒未必就不能成為紫竹軒門下的又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