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高一直沒再改變,改變的隻有心情和生活。
和媽媽說起裙子的事情,她還以為媽媽照例要說出一切可以關聯起來的惡毒話語,她甚至悄悄準備了一個幹淨的紙袋子,以防媽媽實在商量不通,就拿到公司去換。沒想到媽媽居然不太關注地答應了,或許媽媽也和她一樣在乎這份工作,有了工作,她們終於從吃老本的狀態中解脫出來,而且……也實在沒有老本可吃了。早幾年,靠變賣家中的房產,她們過的還不算太拮據,她還能繼續學業。
加重的病情和坐吃山空的焦躁心態,讓媽媽變得越來越暴戾,鄰居阿姨甚至偷偷要她帶媽媽去看精神科。她隻是苦笑著搖搖頭,她理解媽媽這種半瘋狂的急躁情緒。嫁給爸爸後,媽媽一直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和丈夫的感情又好,誰都說她是個好命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她,爸爸就不會驟然離去,拋下習慣在他羽翼下生活的妻女。他走的實在太突然,媽媽和她的溫室瞬間土崩瓦解,她們都還沒學會自己抵禦外麵的淒風冷雨。
簡思站起身,腳已經沒那麼疼了,公車站點前麵的小胡同裏就是菜市場,前半段都是早餐小吃,飄出誘人的香味。簡思加快了腳步,這味道會使她的胃更加發空。公司提供午餐的,自助管飽,她就減掉了自己的早餐。她的工資每月1500元,維持兩個人的生活還是很緊張,但她已經非常滿足。她是剛畢業的,大學又沒名氣,能找到工作都已經足夠幸運了。
她還是第一個到達辦公室,清潔大媽剛剛收拾完推車出門,點頭向她問好,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簡思有些不好意思,腳步都倉促了些。張柔給她的裙子都是好東西,風格卻太幹練沉穩了,她穿起來有些怪。
每天第一個工作是洗杯子,張柔總覺得清潔工洗的不幹淨,叮囑她親自來洗,看著時間泡咖啡,這樣張柔來上班的時候不至於還那麼燙,公司的空調很涼,張柔要喝熱的。
茶水間裏有很多飲料,但她不好意思喝,隻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剛在位置上坐好,奚紀桓和張柔竟然一起上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高挑的女孩,走廊容不下三人並行,她跟在後麵顯得有點兒鬱悶。簡思猜想她就是那個奚總的親戚,新來的助理。她站起身,禮貌地向上司們問好,張柔點了點頭,奚紀桓和沒聽見一樣,三個人都進了總經理辦公室。不一會兒張柔不冷不熱地和那個女孩出來,叫她領女孩去人事部門報到。
女孩很大方,主動向簡思伸出手,露肩的衣服顯得手臂纖長悅目,手腕上戴著好幾個手鏈,煞是好看。
"你叫什麼名字?"握完手,女孩毫不客氣地問,有些無禮。簡思不是個主動的人,很容易被對方控製氣場,順從地回答了。現在個性張揚的女孩子太多,她反而成了個異數,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成為張柔、錢瑞娜這樣強勢的女孩子,用傲兀的態度對待身邊的一切,但是……一個總在母親麵前負罪認錯的人,隻能無奈地低下頭,永遠一副卑賤的樣子。
"我叫錢瑞娜,走吧。"她比簡思高一個頭,很自然地頤指氣使。
報到回來,簡思有些驚訝地看著錢瑞娜不知道從哪抱上來一個紙盒箱,裏麵雜七雜八的東西把斜對麵的那張桌子擺得滿滿當當,張柔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不以為然地看了一眼,皺了下眉。
"什麼思!"奚紀桓又在辦公室裏喊她,他似乎永遠也記不得她的名字。簡思快步走進去的時候,難得看見他在翻動文件,頭都沒抬地吩咐說:"去給我買份早餐,馬路對麵那家的A套餐。"在抽屜裏拿出一張紅鈔票扔在她麵前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