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們還能夠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繼續活下去。
一老一少的背影被街上偶爾亮起的霓虹燈照亮,相攜往巷子深處走去。
回去的車上,顧楚楚閉著眼睛陷進車座裏,用一種最敏感不安的姿勢保護著自己。
季溫言打開了收音機,裏麵播放出悠揚的音樂聲。
在這音樂的舒緩之下,她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去一趟醫院吧。”
季溫言知道,她剛剛才確認自己真的就是阮饒禾當年失蹤的女兒,這個時候想要去醫院也很正常。
不過阮饒禾對於阮棠的縱容態度,她從頭到尾都一清二楚,季溫言也不例外,她能想得通嗎?
見他不搭話,顧楚楚轉過頭,就看到正在開車的男人少見的一直偷偷盯著她看。
她扯起唇角笑了出來:“怎麼,你還怕我會崩潰嗎?我不會的,這樣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了心理準備,我不會情緒失控的。”
嘴上是這麼說,季溫言卻覺得她此時臉上的笑容很刺眼。
說難過嗎?好像有一點兒。意外嗎?也談不上。
但是過去因為自己養女身份導致的種種有色眼光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宣泄口。
在顧楚楚心裏,有一個年幼的她,指著所有說過她壞話的人大喊:“哈哈,你們這些人看看,我是有爸爸媽媽的,我不是被拋棄的,我也不是野種!”
但即便知道自己不是被拋棄的,顧楚楚此刻也好受不了。
各種複雜的情緒雜糅糾結在一塊兒,就像是一台碎紙機,把她的心吞進去又吐出來,直到碾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顧家在東源市是家喻戶曉的,所以她這個三歲的小姑娘出現在顧佳明身邊的時候,即便他親口對所有人說,這是他的女兒,也有不少人在背後悄悄議論她的真實身份。
有人猜測她是收養的,有人猜測她是顧佳明在外麵的女人生的,各種好的壞的黑的白的,像是甩不開的爛泥一樣粘上了顧佳明一家三口。
那個時候的顧楚楚雖然年紀小,但是她也明白,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顧佳明和陰素秋背上了許許多多原本沒必要的議論和抹黑。
所以她選擇低調,既然自己的存在會帶來不幸,那就盡量降低存在感吧。
所以她抵觸和顧家人的接觸,慢慢長大之後才稍微好一點兒。
不是她不願意擁有屬於自己的家人,隻是那一家人實在是太好太好了,她像是穿上公主奢華禮服的女仆,尷尬又滑稽。
少了血緣的羈絆,再好的再誠摯的感情也顯得有些微妙的不配。
再加之有紅眼病的人在背後肆意嘲笑,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上對自己唯一的善意,她覺得和顧家人保持距離是最好的結果。
小學的時候還能夠聽見身邊很多人說她是野種,慢慢到了中學、大學之後,她不再說自己是顧佳明的女兒,這種情況就好了很多。
你看,世人就是這樣的,隻要你不比我好,最好還能比我差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