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了。想起自家妹子數次在自己麵前提起這位阮家大小姐,把她讚得簡直是天上少有,地下全無,恨不得就投胎阮家當她親妹妹才好,心中難免便生出了了幾分好奇,此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見這女孩頭戴一頂女子們外出慣用的帷笠,擋住了容顏。身材嬌小,穿件大紅色裘領披風,腳蹬黑色鹿皮靴子,立在皚皚雪地中,耀目得似團鮮豔的火。

第十七章

明瑜下了馬車,一腳踩下,“咯吱”一聲,積雪便沒到了她膝蓋下幾寸處。邊上柳勝河看見,急忙道:“山道難行,姑娘就留在此處,我與謝公子上山去見老太爺就是。老太爺曉得是姑娘過來,必定就會下山了。”

明瑜搖頭道:“留在此處也是空等,我與你們一道上去,大管家放心,我能走的。”

柳勝河雖見不到她神情,隻從聲音裏也聽出了堅決之意,隻得應了下來,埋怨自己道:“怪我考慮不周,該攜副軟轎讓姑娘坐著上山的……”

“姑娘小,我來背著走。”

邊上周媽媽搶著道,已是矮身蹲到了明瑜麵前。

明瑜心中感動,拉起了周媽媽笑道:“我雖小了幾歲,隻也不是嬌滴滴走不動路的人,何至於要媽媽背我。大家緊趕著上山,早些見到我外祖才好。”說著已從雪地裏拔腳,抬頭卻正和前麵正側對著自己而立的謝醉橋打了個照麵。透過覆麵的那層紫色薄紗,依稀看到大半張少年的臉廓。雖朦朦朧朧不大清楚,隻這一個照麵間,倒也確實覺著有些亮眼,難怪周媽媽見過了便不停念叨。

謝醉橋方才已轉過了頭去,遠眺著前方的西嶺山,滿目盡是千丈雪雲,萬枝瓊樹。耳邊忽又聽她與柳勝河和那周媽媽說話,聲音嬌軟,入耳極是動聽,便似被根絲線牽引了般,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下,不想卻與她對望到了一處去。

這阮大小姐雖麵覆紫紗,隻謝醉橋卻覺著她此刻仿佛也正在那層紗下在打量著自己。正要避開目光,她已是先低頭了,伸出戴著黑色軟皮手套的手,扶住邊上的春鳶,當先朝著山腳入口方向去。到了自己身側之時,見她停了下來,稍稍轉過身斂衽一禮,道:“問少公子安。前次與令妹別過,至今念想。煩請少公子回去後,轉托我對令妹的問安。”

謝醉橋看不到她臉容,聽她說話也如方才那般嬌聲軟語。隻不知為何,此刻卻突然覺得自己麵前這女孩從頭到腳地透出絲與她這年紀不大相符的疏遠和沉穩,略微一怔間,見她已是重新扶了邊上那丫頭的胳膊往前走去,因了個子嬌小,踏雪而行時,背影瞧著有幾分吃力,再多看幾眼那白雪地中的火紅背影,竟生出了絲恨不得抱她走路的念頭,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心中起了種極其別扭的怪異之感,急忙收回了目光,大步朝山腳而去,踏得腳下積雪紛紛隨他腳步飛濺不停。

山中的雪比平地積得更厚,上山之路極是艱難。柳勝河與隨行跟了出來的仆從在前,逢了積雪阻路,就用帶來的鍬鏟除雪開道,如此直到大半日後,才終於行到了寒清寺。此時已是將近傍晚,天色又有些灰暗了下來。

寒清寺山門緊閉,四周寂靜無聲。門口一株積滿了雪的老槐樹上停著隻寒鴉,被來人的腳步聲驚動,側頭看了一眼,怪啼一聲,撲棱棱展翅騰空而去,帶得枯枝上的積雪紛紛墜濺。

柳勝河上前叩響門環,片刻,寺中小和尚聞聲而出,合十見禮。聽到詢問江老太爺,笑道:“老太爺過了晌午,就與書童一道往梅峰而去,尚未歸來。”

柳勝河聞言,回頭看向了明瑜。

明瑜方才因了爬山行路,極是辛苦,此刻正全身發熱,氣喘未定。一聽到外祖果然竟真的已經去了梅峰,瞬間心中一陣狂跳,顫聲道:“快,這就上梅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