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怏怏地鬆了手,丟出一句“我往後不喜歡謝家哥哥了!”人便立著不動,眼中慢慢含了泡淚,看得明瑜心疼不已,忙過來蹲他麵前,拿塊帕子替他擦了淚,笑著哄道:“阿姐最喜歡的人還是墨兒。待去了京中後,墨兒再到京中來,和阿姐住一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安墨抬頭,問江氏道:“娘,阿姐說的是真的?”

江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想快些把他哄走,忙點了下頭。安墨方才一直翹著的嘴這才平了下來。江氏叫乳母帶走了他,明珮等人曉得她必定是有話要和明瑜說,也各自起身離去,屋子裏隻剩她母女二人了。

江氏上前牽住她手,帶她到了榻上坐下,這才歎道:“阿瑜我的女兒,你從前還小時,娘盼著你早日能長大,配個好男兒,這一世才算真圓滿;如今一晃眼,你真要成別人家的人了,娘心中卻又似被掏空了一般……”話說著,眼圈已是微微泛紅。

明瑜被母親說得也是胸口一陣發酸,低頭不語。

江氏抽出塊帕子,壓了下眼角,仔細端詳明瑜的臉,眼中漸漸現出了欣慰之色,又搖頭笑了起來,“瞧我,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無端端的又難過什麼。雖說嫁得遠了些,隻似醉橋這樣的女婿,我把你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上頭又隻有公爹,也是個好相與的人,娘真放心了。娘曉得醉橋往後必定會待你好,隻你過門後,也萬萬不可恃寵生驕,謹記謙卑恭讓,侍奉好夫君與公公,你可記住了?”

明瑜聽著母親的字字教訓,想到往後再不能住在自己這閨房,也不能像從前那樣陪伴她左右了,方才胸中的那酸楚之意一下擴張了開來,點頭之時,眼淚已是奪眶而出,靠在了江氏懷中,悶悶道:“娘,我不想嫁人了,想一輩子陪你和爹。”

江氏忙替她擦掉眼淚,笑罵道:“說什麼傻話,女兒大了,總是要成別人家的人的,當心被醉橋曉得了不痛快。”

“他敢!”明瑜撒嬌道。

江氏這幾年一直覺著這女兒穩重得似個大人,今日快要嫁作他人之婦了,反倒一下像是小了許多,想起她小時的天真爛漫,忍不住又抱住她安慰了幾句,待兩人情緒都有些穩了下來,這才笑道:“阿瑜,明日你就要成親了,有些男人家的事須得叫你曉得,免得到洞房時你兩眼摸黑。”說著便站起來去拿了方才帶來的匣子。

明瑜臉微微一熱,已是曉得她要和自己說什麼了。前世裏她曾被江氏教導過一次,如今果然又來了,隻能裝作不知,微微低頭。

江氏坐回她身邊,把那匣子放自己的膝上打開,明瑜瞄了一眼,見裏麵有條玉雕的角先生,賁張猙獰,栩栩如生,慌忙別過了眼去。

江氏笑了起來,低聲道:“傻丫頭,女孩家總是要過這一關的。娘怕你明晚乍見了害怕,這才先叫你知道的,這便是男人家與女子的不同之處。匣子下麵還有本冊子,男女之事,裏麵都一一有詳述,你晚間自己關門了去看。”見女兒臉已經漲得通紅,便笑著蓋上了匣子,塞到她身後的枕頭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鳳釵,以前有讀者討論過。我從前查了些資料,應該並非隻有皇宮女子才能佩戴,民間也有,是一種鳳型頭飾,所以這個文就這麼定題目的。

第八十章

江氏見女兒麵上紅潮漸退,從袖中取出張有些陳舊的紙,遞了過來。明瑜接過展開看了一眼,抬頭對著江氏笑了起來。

遞過來的是春鳶的賣身契。

“阿瑜,娘從前挑了春鳶伺候你,就是看中她穩妥,這麼年下來,那孩子也確實是個忠心的。娘之前本打算著往後你嫁了人,叫她跟了去成房中人。如今曉得她和柳管家的兒子堪配,自然也就打消這主意了。柳家乃是良籍,春鳶卻隨了她父母是我阮家的人。娘便尋思著把她的契紙給了你。到了京中後,你自己看著何時便宜,把這契紙還了給她,把她和柳向陽的婚事給辦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