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一片混亂下,導致大多數人無法及時作出反應。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天下雪如果不是那個單刀獨闖前相府、殺伐決斷的天下雪,那他此刻就毫無疑問的是具屍體。
公子殺突然出擊,天下雪意外之餘,卻隻驚不慌。對手劍術奇高,招式絕妙,他知道已無法全身而退,索性踏前一步,迎了上去。
如果天下雪想退想逃,他的下場仍然不過一個死字。然而這一迎擊,卻是大智大勇的最佳反應。這一步拿捏極準,以肩胛迎上劍鋒,血花四濺之時,他已趁公子殺不及變招的空當,拔出了隨身軍刀。
黃金軍刀閃著耀眼的光芒,極具威勢。天下雪從一介獨夫升為宰相,再坐上王座,憑借的就是過人的武勇。
公子殺已再沒有機會繼續追殺,隻得收劍格擋。叮當一聲,刀劍相撞,兩人各自退開三五步,這時已有回過神來的骷髏將軍們搶上前來,將十代王護在了中間,怒目而視。
公子殺卻似早就料到了如今的情況,退後的位置正是雷暴馬前。他毫不停滯,當即翻身上馬,手中長劍順勢架在了戰爵頸上。
“戰爵之命貴重乎?”
公子殺橫劍飛眉,睥睨之間,談笑如常。
布雅磕磕絆絆的翻譯著,天下雪撫肩揮手,已經奉命上前的弓箭隊隻得垂下武器退了回去。
“公子殺,你這是何意?”
公子殺心底讚了這人一聲。在被刺傷之後仍不變表情,甚至聲調也無異狀,天下雪是個人物。
“淩步紅是外臣一手提拔起來的猛將,隻要再過半月,他將是帝國最年輕的中將。”公子殺笑了笑:“雖然兩國交鋒,傷亡在所難免,身為軍人,他應該早有此覺悟,外臣也為他的戰果感到由衷的自豪與光榮,可是,接受這個結果並不代表賬目算的清了。這是你欠我的。”
天下雪啞然失笑:“常聽人說西南總督是個冷血男兒,沒想到如此小器。像你這麼斤斤計較的將領真是世間少有,死一個部下就要找我拚命,要是死上一百個,你不是想殺我全家吧?”
公子殺勾唇:“哼。”
那樣子竟然是默認了。
這時有隨軍醫師上前為天下雪處理傷口,他褪下外衣,因疼痛而攢了攢眉,神態卻悠然如初:“你沒有想過,殺了我,你自己也要賠上性命?或者說,如果現在我不顧雷暴的安危,你此舉絕對是穩賠不賺?”
公子殺頷首:“十代王,你錯了。現在你肯說這麼多話,已經告訴了外臣,你不可能不惜一切的報複。另外,如果剛才一舉成功,外臣有八成機會在貴國弓箭手反應之前,策馬逃離。實際上一件事如果有八成機會,那就值得做了,總是選絕對安全的事做,那這樣的人一輩子也進不了都察院。”
“原來是我看錯你了。”天下雪喟歎一聲。本以為公子殺是一個冷酷而沒有人性的指揮官,帶著一支願意為了他去死的瘋狂部隊而已。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十足的賭徒。不過這種性格卻讓天下雪沒辦法反感。勇士大多都有天生的豪賭性格,專挑簡單輕巧沒危險的事兒做,骷髏人也鄙視這種行為。
天下雪對這種人也沒奈何。雖然賠上雷暴一條命,將公子殺在這裏射殺,這個想法很誘人,但實際上後果卻極端嚴重。自己要是死在他手下,殺了也就殺了,兩眼一閉什麼都不用關心。可現在這不是沒死嗎……別說讓戰爵為他陪葬挺不劃算的,就算他舍得,公子殺一死,六殺帝國與骷髏王朝的關係,必將前所未有的惡化。如今楊澤口事變後骷髏局勢再次動蕩,現在連這股敵人的真麵目都還沒有搞清楚,再攤上六殺這樣強大的仇敵……天下雪還真就成了‘沒有被神祝福過的’有史以來最點背的君王了。公子殺現在還留在這兒有問有答的舉動看似魯莽,實則八成是吃準了天下雪是個聰明人。換個魯夫,他恐怕早就有多遠閃多遠了。
看著滲出繃帶的斑斑血跡,天下雪感到的已經不隻是疼痛了:“如今,你可痛快了?”
公子殺沒有說話。他以私人立場做這麼亂來的事,也隻有這個機會了。今次沒有成功殺掉天下雪,以後再糾纏下去就是因私廢公,他的身份太特殊,根本沒有什麼痛快辦私事的機會。
天下雪仿佛知道他心中想法,替他答了出來:“西南總督,你以私人立場來此,立一劍之威,為部下雪恨,暫且我也以私人立場回應你:下次堂堂正正的先下戰貼,再tm來。”
說到這裏,沒等布雅翻譯,後麵的骷髏將軍們都哄笑起來。本來是天下雪眾目睽睽之下被刺,丟足了麵子,但他這麼一說,好像成了公子殺行為卑鄙,骷髏人看不起背後捅刀子的舉動,這一來誰都不覺得天下雪被刺有什麼好丟人的,至於公子殺那一劍的技術含量……見鬼去吧,誰會想到這麼有內涵的東西。
公子殺也不禁露出真正的笑容。不得不說,雖然天下雪讓他失去了一萬精兵,這種肉痛現在猶新,但這骷髏新王真是一個很好玩的人,就算是曾經對之起了殺心的公子殺,也從來沒有討厭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