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可能更糟了,但陛下所擔心的事,卻再也沒有了回轉的餘地。”

“你又知道些什麼……”

“史書上大概一定會將帝國首例戰敗賠款的事情歸咎於陛下的吧,那麼恭喜您,開了個不錯的頭啊。大家會怎麼想的?這種事一旦有第一次,想必也很容易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失敗了吧。”

“……”

“為了您著想也好,為了帝國的臉麵也好,身為宰輔的丹岑本來早就該擔起全部責任主動退位了不是嘛?然而事到如今他卻並沒有什麼表示。宰輔是皇帝的首席輔佐人,帶領著六相圍繞在陛下`身邊,理應為陛下分憂解難,這是鄉下書院的簡陋教科書上都寫得明明白白的東西,丹岑上人卻眷戀著世俗的權力死活不肯放手,他的見識與器量,到底也不過如此了。所以我很不明白,陛下到底還在維護他什麼呢?”

霍吉三十三世陷入了可怕的沉思中。他雖然並不算一個頂聰明的人,卻不是懦弱無能的君王。戰敗後他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灰暗態度,幾次想要找根繩子把自己掛在上麵,雖然未能成行,但起碼在貝拉格說起之前,他從未想到法相丹岑才是該被史書罵成渣的那個。不管怎麼樣,霍吉以為身為皇帝,在這種時候理應負起全責——丹岑應該引咎辭職這種話,也隻有從貝拉格口中說出來,才聽上去像那麼回事。這位紅披肩的主教將宰輔的‘應該深明大義’混淆成了‘此為義務’來苛求著,而且頗有感染力。

霍吉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說的很好聽啊,貝拉格,如果你是丹岑,你又能做到嗎?”

說完,他用略為玩味的神態打量著下麵那個麵相陰沉的年輕人。是啊,話誰都會說,人都是喜歡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來要求別人。丹岑確實沒有體諒到朕的處境,但換一個難道就會有什麼改變?在這個風口浪尖,到底有誰願意承擔這樣的罵名?所以丹岑做不到是完全能夠諒解的,也根本沒有必要苛求他什麼。比起‘霍吉三十三世兵敗拒龍道,是曆史上第一位簽訂辱國協議的昏君’這種曆史記錄來,他更討厭的是‘霍吉三十三世兵敗拒龍道,將罪責全部推給了法相丹岑,逼迫其負起全責引咎辭職’。

雖然貝拉格的提議很動人,但霍吉依然有些興趣缺缺心灰意懶。

在這個王座上坐久了,也看多了,底下的人來來回回都是那麼幾副麵具,即使分著高矮胖瘦,但臉都差不多。

在霍吉這樣打量貝拉格的時候,後者也沉默了片刻。他沒想到霍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陛下比自己想象中要體貼的多,雖然有時候會嘲笑他犯傻,卻不應該在原則上愚弄他。或許自己能夠把以往枯燥的計劃清單,當成一些很有意義也很愉快的事情來做也說不定。想到這裏,貝拉格的唇角勾起了一個難得的弧度,完全收起了小覷之心。他恭恭敬敬的,一隻手按在能夠感受到心髒跳動的位置上,向霍吉三十三世彎腰,隨後,他拿出了上聖教的經典《聖音書》,雙手按在了上麵,那是這個教派以信奉之神為名起誓的禮製。

盡管態度變得如此謙虛與尊敬,貝拉格的話依然慣性說的很狡猾:“感謝陛下的賞識。回陛下問話,本座以創世神之名與家族榮譽起誓,拜領宰輔之位後,永遠將國家利益與陛下的尊嚴,放在個人榮辱之前。”

霍吉三十三世猛然按著扶手站了起來,不敢置信似的盯著底下坦然宣誓的那人。他的心有一刹那像是回到了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那樣,激烈的澎湃。即使聽到的是一個過於逼真的謊言也好,他想要信賴這個人,哪怕這個人的陰險與野心表現得那樣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