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殿前會議上隨便走動的人,她可算是親眼見到了。
“事情端看你怎麼想了,小鬼。”貝拉格在她耳邊輕輕道:“你也可以看成本座派出最心愛的騎士團保你周全,可所謂不遺餘力的盡到保護人的職責嘛。”
“呃……”這個近在咫尺的壓抑的聲音,真是具有比平時更強烈的煽動力。水奈瑾幾乎就要相信法座是個仁慈善良的素食老虎了,幸好她雖然年紀不大,定力卻不小:“那可是多·謝·了,隻是有聖羅蘭出馬的情況下,我的存在意義就完全消失了。法座就這麼想看到我父親死嗎?”
也無怪小姑娘說話不謹慎了。水奈瑾當初不惜孤身犯險,在最合適的時候賣貝拉格一個人情,所求的不過是請貝拉格將她的意願轉達給陛下,看看有沒有機會在霍吉麵前將功贖罪,把父親救出來而已。不想貝拉格雖然傳達了,卻在這種事上都要橫插一腳,聖羅蘭的戰鬥力世人皆知,此戰若勝就和她本人關係不大了,然而萬一失利,責任卻全在她的肩上。水奈瑾本還對他升起了一絲感恩的心,現在也不得不暗自腹誹這人真不是個東西。
而這個時候,鳳六也才反應過來貝拉格打的什麼算盤。他不早不晚,偏偏在此時將小瑾推上台麵,真是一步將軍的好棋,自己之前做的那些混淆視線的舉措,在這樣一針見血的對策麵前,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了。貝拉格不僅看破了他想要做什麼,而且反過來利用水奈瑾這一不穩定因素,好好的回敬一番,鳳六此時完全被動,無論做什麼都似乎已落於下乘,沒有挽回的餘地。
可是這還不算完。焦慮過後的六道院法相,似乎決心要讓對手丟盔卸甲一敗塗地。兩人博弈已過中盤,形勢一方大好,似乎結局已定,然而卻在短短數子之間,完全逆轉,貝拉格的等待與焦慮,已經成為營養,此前所有對他不利的因素,這時都反變成了有利。
“陛下,”貝拉格出聲打斷了霍吉的沉思,並沒有再用之前那文縐縐的言辭,很直白而且……痛快的道:“雖然水奈小姐是否能夠勝任她所請求的職責,還沒有一個定論,但一個稚齡少女,有此忠心、孝心,卻難能可貴。不得不說,從這顆金子般的心上,臣看到了名門羅布斯的家教,若非有十三代羅布斯的言傳身教,這個年紀的弱女有誰能為了陛下為了國家臨危請命,不畏犧牲?由此可知,羅布斯對陛下忠心耿耿,為君分憂敢為天下先,實在是吾輩典範。誠然,其人觸怒陛下罪該萬死,但念其忠心,與以往赫赫功績,加之一雙兒女尚且年幼,生母新喪,孤苦無依,臣以為,陛下天心見憐,或可免其死罪,全當……”
貝拉格說到這兒,不苟言笑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戲劇化的微笑:“全當賞賜他養了個好女兒吧。”
霍吉也被這人難得一見的笑容感染,忍不住開懷展顏:“哈哈,貝拉格你難得誇獎誰,這次倒是說得真不錯,的確,羅布斯養了個好女兒,這樣的孩子,朕也甚為感動,恩,本來是非要摘了那顆榆木疙瘩做成的腦袋以儆效尤的,看在這孩子年幼喪母,若再砍了他的腦袋,似乎是朕太無情,就先留在他肩膀上吧。”
“謝、謝陛下!陛下萬歲!陛下英明!陛下是天底下最仁慈、最善良、最偉大的皇帝!我水奈瑾就算為陛下赴湯蹈火也願意!”水奈瑾雙腳一軟,已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磕頭之後抬起的臉兒上,淚水在笑容中放肆流淌。
“好了好了,羅布斯要是有你的一半機靈,也不會受那麼多罪了,”恐怕任何一個皇帝聽到來自純真孩童發自內心的讚美,哪怕那是平時聽大臣們說了一千遍一萬遍的,都會享受到十倍的愉悅,何況霍吉陛下從以前開始就是個很偏愛美貌孩子的皇帝,更而且,還是個美貌又忠心的孩子,貝拉格那幾句話真是說得他心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