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將那個濕漉漉的身子拽到了懷裏,心神一蕩。

冰冷的衣衫與溫暖的身體,兩種溫度從他身上傳到了傾國的肌膚上,她抬起頭,看著那少年精致如畫的側臉,雖然不服氣,但也承認,花榮是她所見過的同齡人中,最好看的一個。少女被激怒的虛榮心一點一點的平息著,她幽幽的道:“雖然你覺得我很醜,可是,我覺得你很美。”一個很美的人願意抱著一個很醜的人,那麼,或許他的確很吃虧吧。

花榮愣了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他還是笑了起來:“那當然,大家都這麼說。”他抱的更緊了一些。懷中這個渾身被池水浸透的身子,並沒有書裏那種溫香軟玉的銷魂感,可即使如此,卻不想放手。好像一團烈火在燒著冰雪一樣,又違和,又詭豔。

玉在焚,雪在燒,胭脂在流淚,梅花喝醉了。

完全不搭調的這些形容,在花榮的心中浮光掠影般閃過,他想,傾國其實是他第一個打從心眼裏認為很美很美的少女,就連因她而胡思亂想的這些奇怪的詞彙,就算都是一些不可能發生的景色,那也是很美的。對於美麗的東西,他從不吝於歌頌稱讚,為什麼唯獨要說她很醜呢。

如果能誠實的讚美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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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色的油紙傘在滂沱的街麵上滾動,那個氣質清淨和煦的男人微微眯眼看著手裏半截傘柄,有些傷感的歎了口氣。

他的袍子也是天青色的,在灰蒙蒙的世界裏,周遭建築都蒙上了一層暗淡,唯獨他被這豪雨洗刷的愈發明亮。那袖口與衣擺處繡著的幾瓣白梅,原是雪亮的刺眼,如今倒是溫柔的泛著煙色。傘被利器砍斷隻一刹,他的長發與衣衫,便濕的透了。

天氣是這樣的糟糕,而他周身卻依然流動著風和日麗的靜柔。

“蘭徹斯特,你出賣拙者?”

他微擰著眉,慢慢抬眼。他的對麵,正是那位金發碧眼的美貌青年。

蘭徹斯特伯爵手裏握著鋒利的寶劍,身後跟隨著數十護衛,在這條巷子裏堵死了他的去路和退路。

“沒辦法,我欠了人的情。”

蘭徹斯特的劍尖指向了他,靦腆的笑容裏有一點點抱歉。

“所以,我要你的命。”

他機械的拔劍與迎麵而來還帶著雨點的急劍對攻,在這叮叮當當的聲音中,迅速將他們之間的友誼回憶了一遍。

在舊朝一同從軍時。

並肩殺敵時。

蘭徹斯特與父親和解,從容退伍回家繼承爵位,留下自始至終也無法獲得父親理解,孤身在軍中奮鬥的他。

乃至被扔到了都察院,作為擁有戰時監察權的軍法司長,他隨著公子殺多次去西線督軍,經常無故失蹤去白金市敘舊時。

這個青年貴族一直恪守著世家子弟樸素的道德觀,付出了一如既往的友誼。盡管他畏懼著都察院,卻並不怕這個舊友。

以及……

那時他一個人潛入被蕭家控製了的白金市,毫不客氣的拉著蘭徹斯特一同謀劃,在衝天的火光中,兩個瘋狂的年輕人大笑同賞。

——很抱歉啊,把你家世代居住的城市燒的這麼難看。

——沒關係,真燒幹淨了才好。那樣的話,你就得負起責任,向陛下分說,請他允許我蘭徹斯特家族進駐帝京。

——我看你才是屬狐狸的吧。

——放肆,這可是大不敬的發言,軍法司也有這麼不謹慎的人存在,真是悲哀。

這份戰友之誼締結十幾年,他一直以為,是會持續到永遠的。

所以每次孤身出行,感到勢單力薄的時候,他都會想起拽上這個在西疆窮極無聊沒事做的好友,陪他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