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名相如若隕落,你們當真會當不知道嗎?”
習慣了拐彎抹角如鳳六者,都不敢當即給出什麼保證,其餘人麵對這絕望的怒火,一概緘默。克利福德命令聖羅蘭收起火槍,大概是知道法座定然無救,想要盡可能的和解了,可是如果不給羅斯一個許諾,今天想要平安走出去,估計就更困難了。
諸人正在盤算利弊得失之間,一直因無端卷入這破事而憋悶不已的雷暴突然開口道:“水奈姑娘,你冷靜些,方才那位夫人不是說過她有可能配出解毒劑嗎?凡事不盡力嚐試,怎麼知道一定沒指望呢?何況,你們家法座也真夠不是東西地!”
“放肆!”數位騎士立即拔槍指著她怒目而視,雷暴目露凶光的噓他們:“到底誰放肆!你們羅斯和六殺那些破事關我屁事,要我在這陪著聽故事,地頭蛇當到這份上還不夠缺德掉份兒嗎?發句牢騷反而刺激你們啦?真以為我們骷髏人都文明成軟蛋了是吧?”
幾個羅斯騎士被她噎的一愣一愣的,還是西門扯了扯雷暴的袖子,示意她不小心又流露出祖國特色了,注意下形象,雷暴這才訕訕然放和藹了眼神,示意大家當剛才那些沒發生過好了。
不過雷暴這麼一拍桌子,水奈瑾也想起來歌莉雅似乎是說過有解毒的可能,於是以詢問之色看她。歌莉雅卻要她附耳過來,說這奇毒價值連城,解毒劑的配製方法不可以這麼公之於眾。
水奈瑾依言湊過去,示意歌莉雅可以說了,周圍的人隻看到歌莉雅嘴唇微動,大概也就是一兩句話的功夫,便算說完了,水奈瑾的臉色變了變,卻終於咬了嘴唇起身回到原位置上,同樣吩咐了克利福德兩句,自己竟就這樣轉身走了。
一屋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十數分鍾,擅長談話工作的克利福德竟然沒有主動嘮嗑的意思,到最後還是雷暴忍不住問他‘既然歌莉雅什麼都說了,副團卻不說話也不放人,到底什麼個意思’,逼得克利福德必須表態。
副團溫溫柔柔的對大家笑了笑:“水奈姑娘臨走前囑咐了在下,半個小時之內,歌莉雅夫人的配方便能見效,如若成功救治法座,必來通知在下放人,如果配方無效……這次換在下陪各位一程,雖然以在下的微末身份,有些不配,但諸位大人且將就將就吧。時間算算看差不多了,大人們再忍耐片刻吧。”
鶴鳴隊長很鬱悶的落了座。這次換克利福德主持大局,副團大人本身就是語言專家,連翻譯都不用了,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事情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雖然聖羅蘭的火槍已經盡數收起,貌似危機暫時過去,但這副團柔和的笑臉卻似乎更加決絕的悲哀與果斷。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生與死的界限越來越清晰的逼近到了每個人的眼前。
唯有歌莉雅望著地下室的出口方向,讚賞與悲哀兩種神色反複在眼內交替出現。就如同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為那兩位複仇一樣,水奈瑾也為了她尊敬愛戴的人不惜一切,雖然立場相對,但歌莉雅反而更能理解她的舉動,也更為認同與欣賞。然而可悲的是,無論結果如何,那個姑娘也必定早這裏所有人一步的毀了。
又過了一刻鍾,正在克利福德都有些無法冷靜等下去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傳話說:“水奈小姐從府邸中傳出話來,歌莉雅夫人的配方有效,請副團領貴客離開。”
克利福德文靜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他也不虛偽作態,立即向一圈人賠禮道歉,請他們跟隨自己回府探望法座,並吩咐幾個騎士一道將歌莉雅押過去。
得知法座無礙,每個人心裏難免都鬆了口氣。雖然歌莉雅刺殺理由很充分,貝拉格曾妄圖幹涉六殺內政也確實夠缺德的,但如果換做羅斯內亂,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忍住了不伸手撈點便宜——他們和霍吉又沒拜把子當兄弟——以後的事還要依仗貝拉格那強大的智商,現在跟他算舊賬翻臉,實在是有害無益。所以大家真心實意的為貝拉格起死回生而感到高興。
隻是,隨著克利福德回到六道院府內,敲開了法座的房門後,一個接一個進入房間的人們,無一例外都麵色微變,鳳六駭然之餘,想要上前問個清楚,卻生生被對方冷冽的眼神定住身形,無法寸進。
貝拉格躺在床上,已經微微睜開了眼,隻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顯得有氣無力。但好在大家都看得出來,他一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一對少年男女並排站在法座的床邊,少年穿著聖羅蘭製式的白色法袍,並沒有再穿騎士們的鎧甲,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剛剛入會的小教士。他大概隻有十二三歲,個子比少女高一些,消瘦的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光澤,這樣一來,黑眼圈就尤其明顯。柔軟的金色短發襯得他麵孔更顯病態,可就是這樣一個纖細的少年,卻一隻手托起了半人來高的厚厚書籍,就像是托著一張廢紙那麼輕巧。他負責從中給少女及法座念一些記錄,他們讓他念那一段,他就挑出那本書開始念,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維持那高高的書塔不會因為從中抽出任何一本而倒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