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一汪冷泠泠的潭水,映不出任何情緒:“好了,走吧。”

忍足侑士也不強求,轉回了頭。雖然知道久石葵是這樣冷淡的性子,自己說什麼也是不會聽的,但是……

好久都沒有看見她這麼安靜淑女地坐著的模樣了呢,果然還是很懷念。忍足侑士食指推了推眼鏡,將唇角的笑容掩下,蹬著自行車走了。

忍足家。

“小葵啊,這麼久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呢。久石先生也是,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在東京呢?”忍足夫人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但是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像才過二十歲一般,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笑起來容光煥發,而忍足侑士的桃花眼毫無疑問就來源於她,上挑的丹鳳眼,眼波流轉間滿是柔情,這樣的女子,可真是美好。

“嗯。”久石葵神色不由得柔和下來,雖然隻輕應了一聲,但是眉眼間冷硬的神色卻是統統軟了下來,一旁的忍足侑士看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得有點發怔,少刻卻是輕輕笑了起來。

這麼久了,她還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好猜透。雖然她答話內容很少,但是明明就是神色軟化了不少,看來無論多久,她果然還是對自家母親沒有一點轍呢。

遇到真心關心自己的人,就會變得有點不知所措,偏偏還不樂意表現出來,所以故意裝的比較冷淡。但是,你的眼睛出賣了一切喲。身為冰帝的軍師,與久石葵相處了三年以上的忍足侑士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的話,也就不用混了。

忍足淺淺一笑,狡黠的光芒從眼中一閃而過。

“忍足夫人,謝謝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正當忍足/交代好家裏傭人小葵最喜歡的茶和點心,剛回身就聽見阿葵有些僵硬的話語,他走近沙發,伸手撐住扶手,裝的漫不經心地在久石葵身邊坐下。

“怎麼了?母親,在說什麼呢?”

“我覺得小葵一個人在東京不方便,而且一個女孩子家多危險啊,幹脆搬到我們家裏一起住得了。”

“……”久石葵野慣了,更何況這位忍足夫人雖然容顏妍麗,但是嘮叨起來也和那些囉嗦個不停的中年婦女一般,久石葵好不容易脫離了自家那個囉嗦的老爸,怎麼可能再入虎口。可是,拒絕這位真誠的夫人,果然還是有點難。

忍足侑士唇角的笑容愈深。果然啊,當悶騷碰上天然的時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悶騷的阿葵碰上熱心十足的自家媽媽,百煉鋼也要化作繞指柔呢。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間。忍足侑士鏡片上冷光一閃,對著自家母親狡黠十足的眨眼微微搖了搖頭:“小葵不願意就算了。媽媽,櫻吹國中離我們家還是蠻遠的,小葵上學也不方便。”

一聽到忍足侑士的話,阿葵也跟著點了點頭,口氣略帶生硬道:“正如忍……侑士所言,我那邊上學比較方便。”

忍足夫人扁了扁嘴,不著聲色地輕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接著她不甘心道:“那就寒假住我們這邊吧?寒假不需要上學的呀。”

“……”久石葵不知道該怎樣拒絕這位夫人了。果然,一開始的預感果然是正確的。遇到忍足侑士,她就保管沒好事。

“媽媽說的也對。小葵,這邊離秋葉原、池袋比較近,生活更方便,不如寒假就住在我家吧?”對的,隻有不疾不徐地推進,才是攻克悶騷小葵的最佳方法。忍足侑士不動聲色地勾起笑容,試探性地問道。

“……”阿葵眯眼,趁著忍足夫人不注意冷瞪了忍足侑士一眼,在瞥見對方一臉無辜地笑著推眼鏡的時候,她才冷冷地搖頭:“……你們網球部訓練,我還是不打擾了。”

“傻孩子,這算什麼打擾。”忍足夫人憐愛地拉過阿葵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口氣溫柔憐惜:“可憐的孩子,你看,你都瘦了多少啊。久石先生不是最疼你了麼,要是看你瘦了這麼多,還不知道要有多難過呢,我看著都心疼……”說著說著,忍足夫人拿出了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

……久石葵對忍足夫人的誇張舉動徹底默了。

不得不說,忍足夫人對久石葵來說,果然就是一等一的大殺器。或者說,女人的眼淚對久石葵來說,都是殺器。如果說真田裏奈哭的時候,除了惹她心煩還覺得麻煩之外,忍足夫人的哭除了覺得麻煩,還讓她覺得頭皮發麻。

頂著二十多歲的禦姐臉的中年婦女果然最棘手了。久石葵歎了口氣,鬆下口來:“我留下來陪您一周好了。”

“就這麼說定了!”忍足夫人興高采烈地握住了阿葵的手,趁對方反悔之前,高高興興地定下了這樁事。從剛剛的淚光閃閃,楚楚可憐,突然就變得容光煥發,笑容滿臉。忍足夫人,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變臉之快堪稱絕技呢。

阿葵如此感歎著,卻沒有發現她麵上的神色卻是柔和而溫暖的。看著自家母親和自家青梅,忍足侑士的唇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朵柔和的笑來。

雖然隻是一周,但是她肯留下,就是最好的了。

忍足侑士輕笑著,接過傭人手裏的茶,輕輕地放進少女的手裏,麵對少女瞥過來已經泠然的目光,他的笑容不變:“是你最愛的檸檬茶,無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