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和照片。她歎著氣,這時也沒有打開看跟刪除,而是在空乘沒有注意的時候像日向彌生曾經做的那樣取出了卡,將手機關機,然後閉著眼睛,將它塞到了地毯邊緣。

離開這裏,她就跟他再不會有任何關係。

離開之前,謝榭寫了一封長信寄給對方,道歉認錯,誠懇地請求原諒。她其實也希望能把日向彌生還給對方,隻是做不到,剩下的日子,還希望對方好好過,她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做完了這些她覺得自己很圓滿。再沒有什麼遺憾。飛機起飛之後謝榭帶上耳塞,閉著眼睛開始睡覺。

這段旅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飛機穩穩停住,拿起行李在管家陪護下出機艙時,也不知道是心情影響還是環境改變了真的有效果,謝榭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她甚至微笑著向身旁照顧她許久的管家大叔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才踩著樓梯一步步往下走。

……

也正是在所有人都放鬆地說著話,談笑著的時候,他們忽然看見,從樓梯上緩緩而下的那個漂亮的中國女孩,她微笑著,可不知怎麼一腳踩空,一頭栽了下去躺在地上,之後再也沒有醒來。

“她的腦袋裏有一塊非常細微的,幾乎辨識不出,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芯片。”

醫生這樣告訴她的家人。

到了這時,他們才發現,原來日向彌生她的腦袋裏,有一塊芯片。

29崩潰

沢田綱吉的黑化是因為什麼呢?是因為日向彌生的要求,經曆了非常出乎意料難以接受的事,受到強烈的刺激,還有吞下死氣丸麼?

那麼謝榭的黑化呢?

是她本身就很糟糕,或者她受到了刺激,她憤怒了難過了,無處發泄,因為感情求不得了麼?

沒有人相信那個原因會是芯片。

連她自己都不願意相信。

醫生和研究它的人說,這簡直是一件藝術品似的傑作。

對謝謝而言,那隻是一個噩夢。

取出芯片的過程令人無法回想。好多天的時間裏,頭上纏著繃帶,剃成光頭的謝謝都隻能坐在窗邊一個人發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隻是很努力地在“想”著。她腦袋裏的那些記憶因為芯片的消失變得錯亂不堪,斑駁得像是牆上的青苔,一塊一塊地黏在那兒,難堪又無奈。

你能相信麼?

他們說那塊芯片居然影響了她的喜怒哀樂,而且一手控製了她的心情和記憶。

意思就是,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就像是別人手裏的傀儡,木偶一樣,過了這麼久的日子,下決定的都不是自己。

她寄存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幫她下決定的大腦不是自己的。她感受到的各種心情不是自己。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連她的名字,都不是自己的。

謝榭腦袋裏的記憶,一塊一塊,如同打散的拚圖,拚不起來。手術後醒來的她,發現自己叫不出麵前人的名字,發現自己想不起自己曾經的電話號碼,發現自己忘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是哪一天,甚至……忘了自己從前的家,它在哪裏。

她沒有忘了一切。

她隻是……拚湊不起來了。

真好笑啊。

謝榭彎起唇,朝透過玻璃驚愕地看著她,唇邊淌著口水的小男孩,微微地笑了一下。

這個小臉肥嘟嘟的小男孩在外麵看了她很久了。謝榭在這裏一直坐著不動,他撿著皮球跑過來,跑到她麵前不遠,也傻在那裏不走了。他大概四五歲的年紀,手上拿著的小皮球一直舉著,呆呆地口水都快要流下來掛到上麵了。看見她忽然笑了,他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抱著小皮球一溜煙就跑了。

謝榭莫名其妙又笑了一下,然後又有點兒失落。她還是坐在那兒不動,看著外麵,腦子裏麵空茫茫的。

她沒法去想些什麼東西。想一想,會很疼。

醫生說那個東西藏得非常巧妙也非常小,之前拍片的時候完全沒有發現,這次不知道是因為她摔下樓梯的時候撞了一下讓它偏離了位置還是怎樣,如果不是這樣大概它會和她生活一輩子。

它也許會跟她生活一輩子。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情緒是被人控製的。

那芯片就像一個開關一樣,需要的時候,把她的受到的刺激大腦神經的激動和反應擴大,讓她的開心更加開心,不開心更加不開心。沒有動作的時候,它就沉寂在那裏,像什麼都沒有似的,讓人根本沒法察覺到。

他們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它是何時插入她的大腦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樣說的話,也許,之前的好感,親近,黑化,崩潰,都是受人控製的麼?

也許吧。那又怎樣呢?

都一樣了。

謝榭扯了一下唇角。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那個小男孩又來了。

謝榭很久沒有見到生人了。她最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其實也說不上好不好,隻是相較之前變得非常平靜,什麼都激不起興趣一樣。醫生說可能那個芯片取走了還是有些影響,畢竟那個手術其實當時也做得非常突然也非常危險,休養的時間也需要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