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的胳膊試圖阻止她進一步的發言。鶴見卻猛然發力掙脫了他,重新撲向跡部的寫字台。
“既然你這種態度。”她瞪視著巋然不動地翻閱著計劃表的跡部,“那我也有話直說了,從進入後援團之後,我就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為什麼縱容後援團的那些行為?看到人們因為你的緣故而互相傾軋很好玩嗎?這就是你讚許的弱肉強食?”
計劃表猛然合上,硬皮外殼發出的聲音令鶴見心裏一驚,氣焰頓時矮了兩分。
“令你們生事的不過是各自心中的惡意,與本大爺何幹。”跡部猛地起身,利用身高優勢自高處冷冷俯瞰著她,“你在心裏把本大爺當做什麼?他們又把本大爺當做什麼?阿嗯?”
他明白。他真的什麼都明白。
那一瞬間,劃過鶴見腦海的,隻有這一個念頭。
“那前任學生會長呢?”指尖下意識插入書包,泛黃書頁薄脆的觸♪感傳遞而來一絲勇氣。強壓住狂躁地幾乎跳出喉頭的心髒,鶴見直麵著眉頭微蹙的跡部,頑強地伸張著自己的主義。
“利用權勢逼他退位,令他受盡嘲諷縱身跳樓還拿錢叫他退學,這也與你無關?你推崇的‘強者至上’就是要將他人逼迫至無處容身?消滅弱者,這就是你追求的世界?”
所有壓抑在心中太久的質疑不受控製地噴湧而出。積壓已久的情緒宣泄後,在胸腔餘下空茫茫的大洞,瞬間被恐懼所填滿。
可是,她已經無路可退。唯有強撐著挺直腰杆。
“跳樓?退學?”
聽到這些詞語,跡部一成不變的神色終於起了些微變化。他眯起眼睛,從不動搖的目光裏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在尋索著久遠的回憶。
一室沉默,試圖勸解的忍足也停止動作,無聲注視著兩人。
粘滯的空氣仿佛要將身處其中的每個人滅頂,於窒息之中,跡部突然縱聲大笑起來,不同於往日的自負,那聲音刺耳得令每個人都下意識皺起眉頭。
饒是再遲鈍的人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楞楞地注視著冷著臉的跡部,在他經過時鶴見下意識後退讓出足夠的空間來。
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跡部,即使在全國大賽上冰帝網球部敗退之時,那少年也從未顯出如此冰冷的神色。並非憤怒之類的感情,也非常見的目空一切,而是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接近的寒意,簡直好像……
目光驚魂不定的遊移著,鶴見一步步向後退卻。
簡直好像……失望至極。
怎麼可能。
夕陽穿過窗照射在寬大的沙發上。它的主人已不知去向,隻餘下空蕩蕩的它茫然的麵對著一室空曠。
“三好君。”從背後接近那沉默的少女,忍足嚐試著開口,“你和跡部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不是誤會。”自書包中抽出那本薄薄的小冊子,鶴見將它交到忍足手中,便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氣一般無力癱倒在椅子上。
翻閱著那昭示著被掩蓋真相的小冊子,忍足漸漸陷入沉默。三好鶴見癱軟在木椅上,耳畔隻聽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與書頁輕輕翻過的沙沙聲。
“呃……小景強占學生會長之位的事情,的確不妥。霸道淩厲的作風傷害到他人在所難免,我並不認為他毫無汙點。”半響,忍足緩緩開口,“然而,你指控他欺淩弱小、逼迫他人委實過分了。小景不是這種人。”
“別說這些好嗎?我知道他本性不壞。”三好鶴見低下頭,疲憊地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可是……”
“是的,你知道他不是壞人。”忍足的聲音突然在頭頂上方,“你不過是一再試探他的底線而已。簡直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鶴見驚愕地抬起雙眼,“我沒有。”她反駁道,“我怎麼敢忤逆他,他是這樣霸道的帝王。”
“那麼,你現在感到害怕嗎?”推了推眼鏡,忍足平靜地注視著她。
“怕的。”鶴見不停搖著頭,仿佛要將討厭的情緒甩出腦袋,“我隻是一時衝動,沒有考慮後果。”
“不不不。”忍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敢堂皇對跡部這樣,其實是在心裏拿穩了他不會因為這些生氣。你隻是一邊狡猾的利用著對方的大度,一邊言之鑿鑿的討厭他的霸道。不覺得自己的說辭很矛盾嗎?”
“我沒有……”鶴見下意識否認,卻心虛地低下了頭,“是……或許,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會同我計較。可是……”她重新抬起頭,指著忍足手中的小冊子,“他無情的逼迫對方到崩潰,拿錢要挾對方轉學也是實情啊。我不能接受這樣過分的做派。”
“問題就在這裏。”忍足合上那本小冊子,順勢將其收入口袋,“這裏描寫的那位殘忍的A君,與我所熟悉的跡部景吾粗看去極為相似,也像是很符合他的一貫作風。可是……你有沒有發現違和感?”
“我……”鶴見茫然地看著他。
“一起去拜訪寫出這本小冊子的人吧。”微微屈膝,忍足伸出左手,禮貌地微笑著邀約,“指控之前,調查證據的可靠性是‘審判員’最基本的工作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