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齊楚雄臉上,把他從昏迷中喚醒,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漆黑,能感覺到的隻有一股發黴的氣味.
“這是什麼地方?是地獄嗎?”
他剛想挪動身體,頭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冰冷的鐵床上,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他頓時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沒有死!”
一幕幕畫麵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似的浮現在他眼前,全家人圍坐在餐桌前為女兒唱著生日快樂歌,燭光閃耀在妻子和女兒的笑臉上;突然,克裏斯蒂安跌跌撞撞的闖進他的家裏;緊接著叛徒盧克領著一群德國鬼子也闖了進來,他拔出手槍,打死了盧克,然後他就跑到大街上……
“這不可能!”齊楚雄記得自己明明扣動了扳機,可為什麼自己卻沒有死,難道說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嗎?
他立刻在腦海中展開搜索,希望能夠找到答案,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自己扣動扳機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無奈之下,他隻好強忍住頭部的疼痛,艱難的在黑暗中開始摸索,他的手很快觸摸到潮濕的牆壁,那上麵到處都是一種黏糊糊的類似於苔蘚之類的東西,可奇怪的是,當他把手放到鼻子下麵時,卻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
齊楚雄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一種不祥之兆頓時讓他全身都緊繃起來,,就連手都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他絕望的順著牆壁繼續摸索,希望接下來的發現能夠否決他的想法,可不幸的是,他的手很快就摸到一扇鐵門!
“不!”他終於明白自己呆在什麼地方了!這裏的確不是地獄,可它卻比地獄還要可怕,這是一間牢房!牆上那黏糊糊的東西也不是什麼苔蘚,而是人的鮮血!
齊楚雄絕望了,此刻就連傻子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但沒有死,而且還被抓進德國人的監獄,天知道今後還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等待著他。一想起流傳在外界的那些關於蓋世太保如何折磨犯人的傳聞,他不禁感到脊梁骨一陣寒冷。
“咣當!”那扇冰冷的鐵門突然被打開,一個身形瘦削、目光冷峻的德軍上校伴隨著刺眼的燈光走進牢房。齊楚雄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一下子晃得什麼也看不見,他不停的揉著眼睛,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這縷光線,可當他看清楚是誰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卻大吃一驚!
“是您!”
上校板著臉孔,他似乎對齊楚雄的驚訝早有準備,“來人,把他抬到審訊室去。”
隨著上校的一聲令下,兩名德國士兵衝進牢房,不由分說的架起齊楚雄向牢房外走去。
齊楚雄想掙脫德國士兵的挾持,可全身上下都虛弱無力,隻好任憑他們把他帶到一個充滿陰森氣息的房間裏——天花板上的電燈若明若暗的散發著昏暗的光線,地麵和牆壁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深褐色血跡,破舊的辦公桌上散亂擺放著審訊記錄,很明顯,這裏經常上演野蠻的一幕。
上校走進審訊室,冷冰冰的盯著齊楚雄看了一會,就轉過臉去對站在房間裏的兩名士兵說道:“你們先出去,我要單獨審問這個犯人!”
“是,上校!”接到命令的士兵們立刻轉身離開審訊室,隨著房門被他們從外麵關上,屋裏此刻隻剩下了上校和齊楚雄兩個人。
上校依舊冷冰冰的盯著齊楚雄,隻不過那張板著的臉孔上開始漸漸浮現出憤怒的表情,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他突然揪住齊楚雄的衣領怒不可遏的吼道:“笨蛋!你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嗎!”
這位大發雷霆的德軍上校名叫埃爾文·馮·齊格菲爾德,他和齊楚雄有著一段特殊的淵源。齊格菲爾德的小兒子威廉幼年時患有嚴重的腰椎病,不到六歲就臥床不起,愛子心切的齊格菲爾德領著兒子試過不少治療方式,可都不起作用,有的德國醫生甚至斷言威廉這輩子要在病床上度過自己的人生!
可是齊格菲爾德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他固執的尋找可以讓兒子重新站起來的治療方法,可是一次次的不懈努力換來的卻是更大的失望。而就在齊格菲爾德陷入絕望的時刻,有人向他推薦了齊楚雄的父親。
齊格菲爾德當時雖然對中醫並不是很信任,可他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把兒子送到齊楚雄父親那裏,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齊楚雄的父親運用中醫的針灸療法,居然隻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讓威廉擺脫病痛的折磨,重新站了起來。欣喜若狂的齊格菲爾德從此就把齊楚雄的父親視為兒子的救命恩人,他經常邀請齊楚雄的父親到自己家裏做客,就這樣,兩家人之間漸漸結下深厚的友誼,而這種交往也一直持續到齊楚雄的父親帶著全家被迫離開德國的那一天。
一年前,齊格菲爾德被從法國調到荷蘭服役,當他聽說齊楚雄全家也來到阿姆斯特丹時,便興衝衝的帶著禮物上門拜會老朋友,可他沒有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老朋友的遺像!
在得知齊楚雄的父親已經死於德軍對鹿特丹的轟炸後,齊格菲爾德內心充滿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他在心裏暗自發誓要幫助老朋友的兒子做些事情,以此來彌補戰爭帶給他們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