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徒?”齊楚雄聞言急忙轉過身去,他吃驚的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已經爬到他身後,正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
“求求您,好心的善良人,給我們點吃的吧,我的孩子就要餓死了!”這個女人身上穿著一件藍白相間的囚服,一眼看去,她就像是一棵被抽幹了水分的枯樹,幹癟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架,一根根粗大的青筋猶如藤蔓般纏在髒兮兮的手上,一雙幾乎快要陷進顱骨的眼睛裏對齊楚雄手中的麵包露出貪婪的渴望。女人的懷裏抱著一個同樣幹枯瘦弱的小男孩,他睜著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弱的起伏,真的讓人以為他已經死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求您,給我們一點吃的吧!”女人又一次發出痛苦的哀求,齊楚雄慌忙從手中的盒子裏取出一塊麵包,向那個女人遞去。可是就在女人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接住這片麵包的時候,一個男人卻突然衝上來從齊楚雄手中搶下麵包,因為緊張,他的手沒有拿穩,麵包掉到了地上,他彎下腰想要拾起這片薄薄的麵包,可轉瞬之間更多的人衝了過來,他們瘋狂的爭搶著。轉瞬之間,這片薄薄的麵包就變成散落在地上的碎屑,站在一旁的德國士兵見狀衝過來用槍托和皮靴狠狠地折磨著這些可憐人,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讓這群饑餓的人停止搶奪,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小塊麵包碎片,有的人甚至把地上的麵包渣混著泥土一起送進嘴裏。
望著眼前混亂的場景,齊楚雄的心靈被深深震撼!淚水從他眼中無聲滑落,手中的盒子也掉落在地上,一塊塊麵包從盒子裏滾出來,散亂的分布在他腳下。
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奮不顧身的爬了過來,她拾起一片麵包,急切的送到自己孩子麵前,“吃吧,我的孩子。”她臉上露出母親所特有的慈祥,可是小男孩卻再也聽不見母親的呼喚,他的胸口停止了起伏,枯瘦的臉龐上永遠失去生氣——他死了!
母親很快就發現孩子的異樣,她瘋狂晃動著他漸漸僵硬的身軀,把手中的麵包使勁塞進他的嘴裏,口中發出淒厲的哭泣聲:“我求求你,我的孩子,你就吃一口吧!你吃下它就會有力氣,就會活下去!上帝啊,求求你讓我的孩子醒過來吧!我……”
她的哭泣突然戛然而止,這個可憐的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倒下了,她的臉上依舊帶著臨死前那痛苦的表情,尚未幹涸的眼淚滑落到地上,與冰冷的塵土混在一起,瞬間就凝結成一個小小的冰塊。
饑餓的人們看見女人手中的麵包,他們就像一群爭奪腐屍的禿鷲,開始了瘋狂的撕扯,沒有人去理會這對已經失去生命的母子,不斷有人從她們的身上踐踏而過!
“住手!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這是在褻瀆死去的人!”齊楚雄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氣,他衝進這群饑餓的人中間,把他們一個個從那對死去的母子身邊推開,可他的努力徒勞無功,他推開一個人,就會有更多的人衝上來,他最終筋疲力盡的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饑餓的人群爭搶著那幾片薄薄的麵包。
“齊醫生,請站起來吧!”霍夫曼頗為友好的伸出手,試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不要碰我!你這個魔鬼!”齊楚雄霍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用雙手揪住霍夫曼的衣領,“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讓我親眼目睹你們的暴行嗎!難道你還嫌自己的罪孽不夠深重嗎!”
霍夫曼軍裝領口的鐵十字勳章在齊楚雄充滿仇恨的眼神注視下微微顫抖著,但是他卻沒有撥開齊楚雄緊緊抓住自己領口的雙手,“這場麵讓您難以接受對嗎?可是要不了多久,恐怕他們就連掉落在泥土裏的麵包渣都吃不上!”
齊楚雄依舊緊緊揪住霍夫曼的衣領,他盯著霍夫曼布滿陰霾的臉龐,無法置信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打算把他們全部餓死嗎!”
“不,您錯了!我並不打算讓這裏的任何一個勞工餓死,雖然他們地位卑賤,可在這漆黑的地下世界裏,每一個勞動力對我們而言都很珍貴。”
“珍貴!那麼這死去的女人和孩子又該做何解釋!”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並不打算餓死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齊楚雄的雙手開始鬆動,他內心此刻充滿憤怒和疑惑,“他把我拉到這裏到底想幹什麼?”他望著霍夫曼的眼睛試圖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