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一麵抱怨中午吃的牡蠣不新鮮,一麵捂著肚子向海灘走來,但是當他看到齊格菲爾德身邊多出了一個陌生男人時,他卻立刻警覺的撲了過來:“您是誰?”
“一個陌生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你。”尼科波利斯友好的伸出了手,他是個無憂無慮的漁夫,從來不會在人前擺出一副假惺惺的麵容。
“我也很高興認識您。”比爾迅速擺出了一副笑臉:“不過我的朋友該回去吃藥了,所以我隻能和您說再見了。”
“失戀的人就算吃再多的藥也沒用,”尼科波利斯搖著頭說:“所以你應該讓你的朋友多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否則他永遠也走不出自己心中的監獄。”
比爾默默的看了一眼尼科波利斯,便拉著齊格菲爾德返回了住所,一進門他便生氣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和陌生人呆在一起,難道你忘了我以前警告過你的那些事情嗎?”
“我知道,作為一個逃亡者不應該與陌生人隨便接觸,但是我能感覺到尼科波利斯先生是個好人,而且我還從他那裏聽到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話……”
齊格菲爾德將自己與尼科波利斯之間的對話娓娓道來,後者聽完後臉色更加陰沉:“希臘人個個都是哲學家,幾乎每個人都能給你講一番大道理,但是他們生性喜歡空談,卻從來不幹實事,這樣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評價他們?”齊格菲爾德反駁道:“每一種哲學都有存在的價值,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古老民族曆經千年的感悟,這就更加說明他們的思想並不是一堆廢紙……”
“但是我隻信奉力量!”比爾脫口道:“這才是主宰世間萬物命運的真正哲理,而且當一個舊世界已經徹底腐朽時,那就隻能用鐵與血來建立一個全新的完美世界!”
“這些話聽起來好像很熟悉……”
“這是阿爾伯特叔叔的哲學,也是我的信仰!如果有人不同意,那我就會扭斷他的脖子!”比爾喊道。
房間裏突然陷入了沉默。
“對不起,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所以說話有些過頭了。”比爾立刻放緩了語氣。
“沒關係,其實我和你的觀點完全一致。”齊格菲爾德喃喃道。
“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所以我們現在就要離開。”比爾迅速轉移了話題。
“我們去什麼地方?”
“西班牙、葡萄牙、法國……等我們欣賞過大半個歐洲的景色後,就會回到我們的祖國,神聖的德意誌。”
齊格菲爾德的內心深處突然湧現出一絲淡淡的欣喜——終於要回到夢寐以求的“祖國”了,可是在那裏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呢?
六個月後。
見證了伊比利亞半島鬥牛士的剽悍,也欣賞了法蘭西女郎的浪漫多情,齊格菲爾德與比爾來到了風車之國荷蘭,他們的第一站便是阿姆斯特丹,此刻的齊格菲爾德雖然已經習慣了陽光下的生活,但是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戴上一副深色墨鏡,將兩扇心靈的窗戶藏在薄薄的鏡片後麵。
“我們的下一站將是慕尼黑,”比爾站在一座風車下麵,愜意的享受著海風吹拂臉頰的感覺:“那裏是國家社會主義的心髒,也是元首征服德國的起點。”
齊格菲爾德沉默不語,眼神卻盯著遠方的城市。
“你又想斯特凡妮了?”比爾警覺的問道。
齊格菲爾德搖了搖頭。
“那就是想報仇了?”
“不,我心中雖然充滿仇恨,但是卻隻能耐心的等待機會。”齊格菲爾德低頭道。
“埃爾文,我知道流亡讓你感到非常痛苦,但是你卻幸運的活了下來,所以你不應該整日都活在痛苦中不能自拔……”
“不說這些了,”齊格菲爾德擺了擺手:“我想去個地方,你能幫忙嗎?”
比爾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便找到了答案:“難道你想去齊醫生的故居嗎?”
齊格菲爾德點了點頭。
“好吧,我可以帶你去。”比爾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滿足齊格菲爾德的心願:“不過你一定要保持平靜,而且不許開口說話。”
齊格菲爾德慘然一笑,對一個流亡者來說,他已經沒有資格去拒絕比爾的條件。
兩人來到齊楚雄故居時已是傍晚,早春的風還有些寒冷,但是卻無法阻止齊格菲爾德探尋故裏的腳步。為了警示後人永遠牢記戰爭的殘酷,齊楚雄的故居依然保持著昔日的模樣,盡管故人已經駕鶴西去,但是牆上和地板上那累累的彈痕卻在提醒人們這裏當年曾經發生過一樁家破人亡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