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的。
電話彼端長久地沉默,寂靜得好似呼吸也已停滯,臨也告訴自己務必要耐下心來,逐步誘導岫野椋把那個最薄弱的地方袒露出來,他才能予以重創。臨也以充滿理性與了解的口吻循循善誘,手中的精鋼利刃卻伺機而發。
“小椋當年,即使被交通導向牌砸得頭破血流也還是拚命救下了九琉璃——那個時候小椋是怎麼想的?當時九琉璃和你的交情已經深厚到了值得你那麼奮不顧身的程度了嗎?該誇你見義勇為還是說你愛管閑事呢——嘛,我姑且放過這筆陳年舊賬,暫且假定小椋是個‘隻要是有過一些來往的普通人,都會被容括進自己決定守護的日常裏’的死蠢濫好人好了,可是即使是在這個大前提下,這一次有小椋非救不可的人嗎?有小椋必須犧牲畢生祈願去守護的東西嗎?現在池袋是怎樣一個亂糟糟的態勢你不可能一無所知吧,到底為什麼不顧一切要蹚這趟渾水?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說法的話,就請允許我鄭重拒絕與你交易。”
“……學長,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突然恢複正常的稱呼讓臨也毫無道理地產生了一種心悸的錯覺,耳畔響起的輕微歎息刺激著鼓膜,他不由地開始想象對方是帶著什麼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
“您其實知道的吧,我從撥通這個號碼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退後的餘地了——做好相應的覺悟也是理所應當。
“日常可以拋卻,破滅的願望也可以重新再爭取,我相信創傷總有一天會愈合,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可以再次回到我期待的生活。但是在那之前,有絕對不能放棄的東西,就是學長口中的‘必須犧牲畢生祈願去守護的東西’。”
咚!心音猝然加重。
“有的,那種東西——是切實存在的。
“是責任,是我被賦予的支持我活到今天,乃至走向未來的尊嚴。”
穿透空氣的嗓音和緩而清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我不後退,決不後退。”
——她在某些時候堅毅得叫人恐慌,曆經風雨卻依然故我。
臨也啞然失笑。
“我真是輸給你了啊……”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仿佛卸下了某個沉重的負擔,口吻輕鬆而明快,“投降投降~我接受小椋的交易請求,不過,報酬是一分都不可以少的喲。”
那頭聞言飛快地應道:“一張福澤再打對折,折後五千,這是您剛才自己說的。”
臨也眼角一抽,暗想這家夥倒是聽得仔細,於是索性耍賴到底:“不行,我後悔了,那個不算。”
“……二十多的人了還和後輩耍賴,您的羞恥心是被拿去喂祭給路邊的流浪貓了麼。”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吐槽我,小椋看起來並不是很想知道栗楠茜的下落耶?”
“……您請隨意開價。”
“嘛,雖然說是‘價格不菲’,但實際上還是小本生意啦,有的時候以物易物的等價交換也挺不錯——這樣吧,我會告訴小椋栗楠茜的下落,與此相對的,在這次事情結束之後,小椋如實回答我三個問題,我們之間就算銀貨兩訖,如何?”
“……成交。”
來良學院的第二操場嗎……
結束與折原臨也的通話,岫野椋被湧動不息的人潮裹挾著去往池袋車站的站口,耳邊猶自回蕩著臨也最後的告誡。
第二操場後麵的倉庫,那裏是漩渦的中心,聚集著好多不得了的角色,牽涉到了大半個池袋的勢力團體和個人,絕非單純的兩軍對壘,而是不分敵我的派係大亂鬥……“總之一切小心為好,不然,很容易受傷唷。”
岫野椋聞言平淡地道謝然後掛斷了電話,馬不停蹄地奔往來良學院。她和折原臨也誰都不曾料到,一個深入龍穴,一個作壁上觀,末了岫野椋隻是磕破皮流了點血,反倒是折原臨也被人反黑一手躺進了醫院。
——人類曆來如此,無法知曉自己的出生,無法預見自己的死亡,甚至無法斷言自己會愛上一個什麼樣的人,而即便是消耗著這樣全部由未可知的理由構架起來的生命,人類最終也還是堅韌地存活下來,並向未來提步邁進。這中間所需要的莫大勇氣,人類本身都不敢想象。
這個物種,生來就不脆弱。
二十分鍾後,來良學院第二操場旁路某處建築的屋頂。
活在池袋都市傳說中的黑機車——賽爾提?史特路爾森正俯視著下方,從愛爾蘭漂洋過海來到東瀛島國定居的無頭妖精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錯綜複雜,簡而言之進行概括的話,大致就是,她接受委托保護名為栗楠茜的小女孩,而茜被俄國殺手二人組劫走了,其中一個還是大膽到在大街上堂而皇之使用對物來複槍的狠辣角色,加之相熟的龍之峰帝人、園原杏裏也因各自匪夷所思的狀況被拉入了這次的漩渦,妖精騎士本著“答應了的事必須認真負責到底”的原則,一路跟蹤到了來良學院,而目標人物栗楠茜,不出所料應該就在下方路口的車裏,第二操場後麵的倉庫內則上演著波譎雲詭的大亂鬥。
賽爾提正緊張地關注著兩邊的動靜,極為突兀地,繼扛著機車的平和島靜雄之後,又有一名意料之外的關係者闖入了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