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爆放出的銳利壓迫感讓波江不能呼吸,“認清自己,矢霧波江是個膽小懦弱敢說不敢做的家夥,所謂的‘深愛’也就不過如此,被奪去摯愛也無能為力——承認這一點,然後把自己解脫出來,別爛死在這種毫無愛意的自我束縛中。
“其實波江的心裏——早就沒有愛了吧?這種毫無道理的瘋狂執念是不能被叫做‘愛’的啊。”
冷汗掛淌在皮膚上,黏膩發涼,波江痛苦地喘熄著,睜大了失焦的眼睛,腹腔裏強烈的嘔吐欲卻神奇地逐漸平息下來。
臨也鬆開了波江,透過落地窗望向新宿被燈光染得五顏六色的夜幕。
“兩年裏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見識了很多有趣的人、很多有趣的事,人類的世界的有趣程度一直不遺餘力地突破著我的想象極限,因而我亢奮不已,真心覺得到死都不會無聊呢。
“可是呢,很遺憾我還是沒有找到——找到所謂的‘這世界上存在著的千千萬萬的另一個她’,不得不承認,縱然旅途漫長,所有的邂逅隻有僅有的唯一一次的機會——而我,已經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
臨也原地轉了一圈,敞開雙臂,開心地笑著。
“呐,波江,能體會嗎?人類這種奇妙的心情?即便明白得不到,還是猶如飛蛾拚命地撲向光火,尋求溫暖嗎?不對。自焚嗎?更不對——人類個體有幾十億,即使是如此脆弱、這麼容易就消失了,也不愁找不到替代品,可是為什麼竭盡全力在人潮裏尋找相似的氣息卻完全感受不到?為什麼會為此不甘心為此痛苦?
“想得通嗎,波江?因為是‘愛’,是出於對孤獨的最後的掙紮反抗,人類選擇了‘愛’。但是很多人是不懂得這份‘愛’的,它和人類自身一樣脆弱,一不小心就會受損,會動搖,會停止,因而不解、怨恨、悲傷、痛苦,到最後,還是回歸孤獨——在他們完全懂得自身的孤獨之前,他們是不可能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愛’的。
“無法理解自身的孤獨,更無法理解所愛的孤獨,不懂珍惜,不夠勇敢,無法堅持,最終放棄,就是這樣的死循環。人類不明白這份孤獨和愛意自始至終是纏繞在一起、互相依存的,他們妄想通過愛來擺脫孤獨是最最愚蠢的行為——人類是跨越不了的,跨越不了這與生俱來的的孤寂宿命,隻有敢於背負著這份宿命向前走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他們的愛,是受到人性本源肯定的真正的‘愛’。”
——人類這個族群,生來就注定是孤獨的吧。總有一天,我曾經遇見過的人,會走在不知名的大街上,做著我不知道的事,過著與我無關的生活,最終去往一個沒有我的世界,反過來,我也是同樣。這確確實實——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啊。
“所以說波江,人類是孤獨的唷,一生都被孤獨囚禁,即便是‘愛’,也是人們在牢籠中戴著枷鎖傀儡一般的起舞。”
——必須要有人陪著學長走過那些漫長而孤獨的時光,那樣的人——必須要有。
“矢霧波江,你敢不敢背負著這份孤獨——嫁給我?”
心裏沒有愛的女人,心裏滿溢著瘋狂愛意的男人,或許意外的合適——“我可以填補波江的殘缺和空洞,相對的,波江要負責平複我膨脹到破裂的愛的心情啊。”“真是壞掉了,你。”
折原臨也歸來的消息和他的婚訊一同傳遍了整個池袋。關係者們的下巴當即砸了一地。
“哈?!跳蚤還沒死?!”
“不對重點不該是臨也那家夥居然要結婚了嗎?!對象還是矢霧小姐?!!”
[難道不值得慶賀嗎?那麼糟糕的性格居然有人願意忍受……]
“總、總之,還是先要恭喜臨也先生吧……”
“阿臨哥一個人偷跑出去禍害人間這麼久終於知道要回來了啊,呐呐九琉姊,阿臨哥如果不給我們帶手信回來就讓我來製造一次意~外,以便獲取和幽平先生親密接觸的機會吧你覺得怎麼樣~~”
“否(不行)。”
……
婚期定在秋天,在西新宿的一所教堂裏舉行基督式婚禮,不管是真心誠意還是虛情假意,麵子上的祝福還是結結實實收到了一大把——與其說是祝福,似乎更多人都是抱著“謝天謝地結了就結了吧”這樣莫名其妙的心態看著這一對,當然新人自己是大概全然不在意的。
……
神奈川。鐮倉。
“呐,因為過兩天正好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隻好提前來看你了,你不會介意吧。
“折原臨也那家夥失蹤兩年,前一陣子突然回來了。
“他要和矢霧波江結婚了。
“好像難以想象呢,如果你還在,聽到了會是什麼表情啊。
“不,仔細想想看——微笑吧,估計又是那種不可理喻的溫柔表情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兩年以來,他都沒來看過你吧,當初也是,你合上眼睛的第二天就消失得沒影——到現在也還是不悔改嗎?喜歡上這種人渣。
“算了……後悔什麼的,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啊。
“你不會後悔的吧,告訴我你不會後悔,不然我絕對會忍不住殺了折原臨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