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該。你還打趣不打趣我了?”一邊說,一邊給賈惜春揉了揉肚子。
賈探春笑道:“好了,二姐姐,四妹妹,不鬧了,否則一會兒,嬤嬤們又要板著臉,說咱們全然沒個女孩子的樣子,又要讓咱們學習《女戒》、《女訓》。咱們姐妹坐著說說話。”
賈惜春道:“聽說,揚州風光和這邊大有不同,我早就想著能看一看了,隻可惜,我是個女孩子,咱們家裏又是公侯之家,規矩極大,便是連門都出不了。不知道林姐姐在揚州的時候,可曾出去欣賞過揚州風光,若是出去過,我必要纏著她,給我講講見聞的。”
賈探春附和道:“四妹妹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咱們家雖然不是一等富貴人家,可素日規矩都是定例。別的不說,就是跟著老太太外出禮佛的時候,也是嬤嬤、丫頭跟著,便是連外頭的天是什麼樣的,我也不曾看清楚過呢。”
潘金蓮暗暗點頭,笑謂:“可不是,每日一睜眼,看到的還是家裏這一片小天地。不過你們也別太指望林妹妹了,咱們家還是靠老太爺跟著太祖南征北戰起的家,原是武將,林家那是書香門第,正經的清貴人家,傳承了不知多少代了,隻怕規矩比咱們家裏還要大呢。況且,林姑媽自打到了揚州,身體就不大好,林妹妹年紀雖小,姑媽膝下卻隻有她一個女兒,想來她也是要侍奉在姑媽身邊的,哪裏會有多少機會外出遊玩呢?”
賈惜春原本興致勃勃的,計劃著見了林黛玉之後,要問這問那,聽了潘金蓮這一席話,那興致便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興奮之色頓時消得無影無蹤,歎息著:“唉,我還以為能聽點揚州見聞呢,看來,是沒多少指望了。”說著,睨了潘金蓮一眼:“二姐姐淨顧著打擊人,就不能讓我多做一會兒美夢嗎?”
潘金蓮見她又撅起了小嘴,深覺可愛,便指著她,示意賈探春看 “三妹妹你看,四妹妹這個樣子,可不是活像個小鴨子。”
賈探春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看,可不是,賈惜春生地瘦弱,身量尚未張開,又穿了件黃色的衣服,此時那小嘴撅的,都能放個扇墜了,頓時忍不住笑了。
兩人笑了一陣,潘金蓮方才直起腰,對賈惜春說道:“我不過是怕你希望太高,待問過林妹妹之後,感覺失望,想給你提個醒罷了。你看看你自己,那小嘴撅的,真是不識好人心。下回,我可不管你了。”
賈惜春垂頭喪氣地說:“我知道了,二姐姐。”
潘金蓮笑道:“你這丫頭,變臉可真快。不過你也別灰心,我曾聽老太太身邊的鴛鴦姐姐說過,昔日林姑媽在的時候,在給老太太的信中說到,林家是不講什麼勞什子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又說,林妹妹曾為她手書《心經》供在佛爺麵前祈福。我估摸著,林妹妹詩書文字必然是極好的,對佛家經義想來也有些心得。”
賈惜春驚喜道:“真的?林姐姐通經文?真是太好了。”頓時覺得自己受傷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她年齡尚幼,心思單純,心裏存不住事情,有什麼情緒便都體現在臉上。初始聽說林黛玉未必見過揚州風光,便垂頭喪氣的,這會兒聽說林黛玉也通佛家經文,那喪氣便一掃而空,整個人榮光煥發,高興地不得了。
潘金蓮已是兩世為人,自我克製的能力在前世就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又在榮國府這種水極深的深宅大院修煉了多年,眼下已是頗為深厚,自然不大顯露情緒;賈探春天資聰穎,又加上有個極品生母——趙姨娘——深為正妻王夫人忌諱,她小小年紀便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和王夫人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的和諧景象。兩人見賈惜春這般單純,都覺可愛,也都不免有些神傷。有的時候,天真,也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