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是要鬧出來的,若是賈探春格外加恩呢,那就是要和自己對著幹了,自己遲早要收拾了她。順便也能看看潘金蓮和林黛玉如何行事,若是敢替趙姨娘說話,那自己就能借口她們不遵守府中舊例將她們撇開來。便故意隻說“知道了”,又說如今家事既然交給二姑娘和三姑娘等人管束,自己便不再管了,讓吳新登家的次日去問賈探春等人。
吳新登家的雖說不是王夫人的陪房,不如周瑞家的受王夫人信任。然而她也是賈家的家生子奴才,也是生了一雙富貴眼睛,巴不得要看賈探春和潘金蓮等人的笑話,好奉承王夫人的,便次日一早就到議事廳上來回了此事。
潘金蓮見吳新登家的雖然垂手旁侍,再不言語,一副任憑主子發話的模樣,那眼神卻是偷偷地看向自己等人,心下了然,這是來試試水深水淺呢。若是這件事情自己等人辦得妥當,那她們就知道收斂些,然而還要防著趙姨娘來鬧騰;若是自己等人辦得不妥當,不但得罪了王夫人,這幫子管事的媳婦婆子也都要渾水摸魚了。
這件事情,原本也不難辦,不過是個家生子死了罷了,依著舊例也就是了,難就難在,趙國基是趙姨娘的兄弟,偏偏賈探春又是趙姨娘生的,依著舊例呢,就怕賈探春覺得麵子上無光,不依舊例呢,又要惹出無數是非來。潘金蓮這樣想想,也覺得頭痛,她和賈探春都在賈母身邊長大,姐妹情分是有的,駁了賈探春麵子的事情,她實在不願意幹。也隻好看賈探春如何行事,自己再做計較了。潘金蓮打定主意,也不開口,隻是慢慢喝茶。
那邊李紈卻是想著,花襲人的母親剛死不久,王夫人還賞給了四十兩銀子,趙姨娘的兄弟便也照此辦理,也好給賈探春留幾分麵子,即便王夫人覺得自己賞賜的多了,也不好和自己一個寡婦計較這些。便開口說道:“前兒襲人的媽死了,聽見說賞銀四十兩。這也賞他四十兩罷了。”
吳新登家的聽了李紈的話,心中竊喜,心想著這幾個人真是好糊弄,便忙答應了是,上前接了對牌就走。
賈探春素日就知道王夫人是格外看中花襲人的,對花襲人家的賞賜估計是比較多的,這個吳新登家的又是個奸猾的,十之□有什麼說頭,便說:“你且回來。”
吳新登家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卻也隻得回來。
賈探春說道:“你且別支銀子。我且問你:那幾年老太太屋裏的幾位老姨奶奶,也有家裏的也有外頭的這兩個分別。家裏的若死了人是賞多少,外頭的死了人是賞多少,你且說兩個我們聽聽。”
吳新登家的本來就是故意要糊弄李紈等人的,便故意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賞多少,誰還敢爭不成?”
賈探春心中冷笑,知道這些管事媳婦都是人精Zi,若是素日在王熙鳳跟前,是絕對不敢如此回話的,此時如此推脫,不過是覺得自己是個庶女,又不得王夫人喜愛,要在家裏過得舒服些,是不敢得罪她們這些管事媳婦的,就想從中謀些好處罷了。便不動聲色地說:“這話胡鬧。依我說,賞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別說你們笑話,明兒也難見你二奶奶。”
吳新登家的見蒙混不過去,便笑道:“既然姑娘這麼說,我查舊帳去,此時卻是記不得了。”
賈探春心裏明白,這些管事媳婦,心裏都是有一本賬本的,此時見自己問得如此仔細,隻能推脫說記不清了,打量著自己麵皮薄,不好和她計較,便冷笑道:“這倒奇了,你管事多年,連府中舊例也不記得,倒還要問我們如何辦。難不成你平日裏管事也是如此,若是如此,你這差事我竟不知道是如此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