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房中的芳官來問,扭頭接著問柳家的:“即便玫瑰露是寶玉那裏得來的,茯苓霜又是如何來的?”
柳家的道:“昨兒有粵東的官兒來府裏拜會,送了上頭兩小簍子茯苓霜。餘外給了門上人一簍作門禮,我哥哥分了一些,因五兒身子不好,便給我了一些。”
一時芳官便到了,說玫瑰露確實是她贈與柳五兒的。
潘金蓮冷笑道:“我是個窮的,倒是不知道,竟還有拿著主子房裏進上的東西,自己私下給人做人情的。”
那芳官是個不讓人的性子,又因為學過幾年戲,愈發學得機靈外顯,賈寶玉偏生就喜愛她這樣的丫鬟,因此自打進了怡紅院就十分得賈寶玉看重,便是連晴雯都要後退一射之地了。在她心裏,賈寶玉就是榮國府的小霸王,說一不二的,連賈寶玉對她說話都和顏悅色的,哪裏能忍受潘金蓮這樣的隔房的庶出女兒這樣質問自己,立即就頂嘴道:“如何是我私下做人情?這事寶二爺也是知道的。”
潘金蓮笑道:“這倒奇了。寶玉一個素日不管事的公子哥兒,如何知道柳五兒是誰?你也別打量著老太太、太太不在家,就弄出事情來。”說著,就叫司棋,“打發人去叫襲人來,我問問她,是怎麼管教屋裏的小丫鬟的,見了主子,還滿口的‘你啊我啊’的,我實在是不知道,除了老太太和太太屋子裏的人,誰還敢這麼和我們說話,這且不算,居然都學會和主子頂嘴了。”
司棋因知曉芳官與柳家的交好,更是添了一層惱恨,聞言忙應了,叫了個小丫鬟去怡紅院中叫花襲人去了。
賈探春因素日往小廚房要東西的時候,也不得不給柳家的送幾個錢,心裏也是窩著火的,又加上前幾天,芳官剛和趙姨娘打過架,趙姨娘到底是她的生母,見芳官辱罵趙姨娘,對她也是十分反感,因此,也不出聲阻攔。
薛寶釵倒是想做人情的,隻是她也明白,這芳官牙尖嘴利,很得賈寶玉的歡心,將來估計也會是自己的對手,又見柳五兒那副病西施的模樣,正是賈寶玉喜愛的樣子,不免看芳官越發不順眼,便也有意要除了她。隻是她一向喜愛裝出一副仁善模樣,因此隻是微微笑著並不發話,看起來別提有多麼和藹和親了。
一時,花襲人便施施然地來了。她一心想著當賈寶玉的姨娘,因此,看所有能夠吸引賈寶玉的人,都是礙眼的,不過是見賈寶玉正對芳官上心,不好和芳官當麵計較罷了,如今一見上好的機會在這裏擱著,既能擺脫了芳官,又不讓賈寶玉對自己反感,如何不加以利用:“玫瑰露是太太給的,因芳官說了要,二爺便給她了。其他的我是一概不知。”
潘金蓮笑道:“如此就清楚了。你是個賢惠人,二太太每常稱讚的,你說得自然都是真的。對了,我這幾日裏卻聽說,柳五兒要去怡紅院當差呢,你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花襲人忙說:“這是沒有的事情,不知道是哪裏傳來的風聲。”
那芳官卻當花襲人不想讓柳五兒進怡紅院,便質問花襲人:“你怎麼如此胡說,二爺早許了我了,說怡紅院還有兩個空缺,等過了這幾日,就讓五兒到身邊服侍。”
花襲人不屑於與芳官對質,對潘金蓮等人道:“姑娘們都知道,府裏哪一處要人,都是有規矩的。雖然如今怡紅院空缺了兩人,但也是要回稟了主子們,才能挑人進來服侍的,做奴婢的哪裏敢私下挑人呢?”
潘金蓮笑道:“你說的不錯,家裏事情雖然多,卻都是有規矩的。我們從來也沒聽說過,大家子的公子會私下應允人的。必是這丫頭胡說,可見是留不得了。誰是她幹娘,叫她來將人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