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笑道:“話是如此說,隻是你也要當心,美色當前,男人哪裏有一點都不心動的,多防著她點。”
潘金蓮點頭,說:“我會的。”
王熙鳳說道:“幸虧太太沒生出兒子,將來還要指望你哥哥,否則如今隻怕我也要防著了。”
潘金蓮會意,說:“續弦生下的兒子和前頭發妻留下的兒子,都是嫡子,偏又不是一個肚皮裏頭出來的,自然不一心,若是那等教養的好的,許也能夠兄弟同心,若是教養的不好,和仇人也差不多了。”說著,笑王熙鳳,“你怕什麼,太太的侄女兒邢蚰煙是個有成算的,雖然家境不好,她這個人卻是要臉麵講廉恥的,哪裏肯給人當小,不像我那婆婆的娘家人,一聽說有銀子可圖,就忘了什麼是廉恥了,渾然不顧體麵,就巴巴地將女孩子送了過來。還說什麼書香門第呢,我看呐,就是一般人家都做不出這等事體來。”
王熙鳳附和著:“你說的是。也不知邢家是如何一回事,邢大舅夫妻兩個沒一個是明白人,一個是吃酒賭博、眠花宿柳,不務正業,隻知道問自己已經出嫁的姐姐要銀錢;一個是一味聽從夫君的主意,貪圖享受,不問是非。難得這兩個人居然生出了這麼一個水晶心肝的姑娘,實在是通透的很。學問什麼的我也不懂,就不說了,看她為人處事,真不像是邢家的人,也不貪慕富貴,我往常給她送點東西,她不但不收,反倒要打賞送東西的丫鬟點什麼。真真是叫人敬服,這樣的姑娘生在邢家,遇上那等不曉事理的父母,真是可惜了。偏又許給了薛家,那薛蝌倒是個好人,可惜他母親病著,管不得家事,如今一應事體都是薛姨媽管著,又有夏金桂這個堂嫂在上頭,將來還不知道要怎麼磋磨呢。”說著,便連聲歎息。
潘金蓮笑道:“我倒是沒你這麼悲觀。幸虧薛蟠娶了這麼一個媳婦,薛姨媽如今想必也沒什麼心思管薛蝌了,邢蚰煙過去了,日子才好過呢。”
王熙鳳一想,點頭說:“果然是這個道理,是我想的差了。”說著,便笑了起來,“當初薛姨媽將邢蚰煙說給薛蝌,還特特地說邢妹妹安貧樂道,是個荊釵裙布的女兒,怕薛蟠匹配不上他,才說給薛蝌。未曾沒有給薛蝌娶個沒有什麼家產,娘家也無勢力的女孩,好壓製薛蝌。不然,你隻看,薛姨媽怕糟蹋了邢妹妹,那夏金桂出身也好,容貌也好,怎麼反倒不怕糟蹋了夏金桂呢?還不是嫌棄邢妹妹的身家。看中了夏家無子,好謀奪人家的家業。不曾想夏金桂性子如此之暴烈,竟然拿住了薛蟠。我那好姑媽還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潘金蓮說道:“意料中事,那夏家無子,隻有夏金桂一個女兒,將來指望她管家理事,招個上門女婿的,若是性子軟弱,可不是被人給拿捏住了,如何保得住家業?必定是夏家早想到不肯讓她受委屈,才將她教養得十分厲害。也虧得她厲害,才沒吃虧,否則依著薛蟠的性子,她也落不著什麼好,隻怕連嫁妝、家產都給人奪了。”
王熙鳳歎道:“你是不知道,這夏金桂確實難纏,如今不但薛蟠都被她給轄製住了,連我那好姑媽都說不過她,一說她她便尋死覓活的,將家裏鬧得不得安寧。還是薛寶釵說她,她無話可答。”
潘金蓮便抿著嘴笑:“那是,薛姐姐錦心繡口,見聞又廣,心計又高,為人又好,最是個人人敬慕的好人,哪裏有她擺不平的人。隻是不知道,將來誰有那麼大的福氣,能得了她為妻呢。”
王熙鳳聽了,笑道:“你這張嘴兒,還真是的,若是叫我那好姑媽和表妹聽了,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