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氣道:“你還敢回嘴?”
潘金蓮不緊不慢地說:“太太何必生氣,這等納二房的大事,人都說,娶妻娶賢,納妾求美。何為美,自然那是大爺說了才算,正該征求大爺的意思,媳婦不敢替大爺做主。”
韓氏怒道:“長輩發話,你就該立即聽從才是,居然還敢對嘴,你們賈家是如何教導你的,這般沒有禮數。悔不該娶了你們賈家的女兒當兒媳婦。”
潘金蓮不怒反笑:“我在家的時候,家裏總是教了我何為‘三從四德’的,說是女子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在家之時萬事莫不聽從父親的安排;到了孫家,又事事聽從大爺的吩咐。還真是不知道哪裏做得不是。這些且不提,太太難道不知,我大姐姐德行出眾,才被選入宮當了女史,後來聖人親口說她賢惠大度,封了貴妃,封號還是賢德妃。我大姐姐能夠侍奉聖人,自然是我賈家教養的好。我便是再有不是,太太隻說我便是了,即便媳婦兒蠢笨不堪,太太罵我打我,我也都認了。太太如今開口閉口就是我賈家不會教養女兒,無德無品,我雖然無才無能,卻是萬萬不敢累及家門的,不敢奉承太太說的話。隻是不知道,太太這樣說,是將我大姐姐至於何地,將聖人至於何地?太太此話,難道是說我大姐姐並不賢德,巧言令色騙了聖人,還是說聖人並不聖明,居然為人蒙騙?”
韓氏聽她指責自己不聽從孫紹祖的話,明顯是未能坐到“夫死從子”,連身為女子最為基本的三從四德都沒了,還將事情上綱上線,居然放到對貴妃不敬,對聖人不敬的份上,頓時不敢再說了。否則,豈不是承認自己不但不是賢良婦人,且對皇室大不敬,那可是要殺頭的罪過。
韓玉恒本來在屏風後頭聽著,見潘金蓮將韓氏說的啞口無言,忙走了出來,說道:“太太不是這個意思,表嫂千萬不要誤會。太太隻是擔心表哥無子,將來會讓祖宗不安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
韓氏聽韓玉恒為自己解圍,忙說道:“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潘金蓮笑道:“我自然知道太太是一片苦心。隻是,榮國府雖然不過是中等人家,可我在家的時候,教引嬤嬤就教導我說,未出嫁的女孩子但凡聽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就該立即回避,更是連一個字眼兒都別提起的好。倒是要請教太太和表妹,這等女孩子在後頭聽自己終身大事,還要親口提及的事兒,不知道是哪裏的規矩?想來是媳婦見短識淺,竟是從來都沒聽聞過,還望太太教給我,好叫媳婦長長見識,以免貽笑大方。”
韓玉恒聽了,臉色一紅,解釋道:“妹妹實在不知道姑母將表嫂叫來,是說這件事,否則妹妹絕對不會留在這裏。又恐表嫂誤解姑母的意思,婆媳失和,這才開口解釋。妹妹雖然不才,好歹還是讀書人家的女兒,這點廉恥還是知道的,表嫂萬勿多想。”
潘金蓮便看向韓氏:“太太,是這樣嗎?”
韓氏忙說道:“是的,你表妹說的對。”
潘金蓮嫣然一笑:“既然如此,媳婦隻當沒這回事。媳婦院子裏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韓氏忙說道:“你快去忙吧。”
等潘金蓮一出了門口,韓氏便摔了幾樣東西,咬牙切齒地道:“好個牙尖嘴利的人,竟拿了皇上和貴妃壓我,將我說的無言以對。看來,通過她的手讓孫紹祖將你收房的事情,是不可能了。”
韓玉恒忙勸慰她:“姑媽,其實這倒也不出侄女兒的意料。您想,但凡是女人,誰想將自己的男人推給別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