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屋一坐在對麵,兩人的膝蓋或腳無論如何都一定會有某處產生接觸。
結果梨香先前之所以能那麼遊刃有餘,全都是因為有千穗這位同行者在的緣故。
雖然隻要有其他人在場,肢體接觸也好,狹窄的空間也好,梨香都不會放在心上,但與男性在密閉場所獨處,對她來說可是前所未有的經驗。
更何況對方還是蘆屋。
梨香在一個禮拜前那場和惠美與鈴乃有關的騷動中認識蘆屋時,隻覺得他是個有點奇怪的人,而在今天經曆了數小時的共同行動後,這樣的印象又變得更強烈了。
「沒事吧?你的臉有點紅,是曬太多太陽了嗎?」
「好、好近!」
「咦?」
「啊、啊,不是,沒事,我沒事啦。大概是防曬油沒什麼效而已,嗯。」
梨香將身體往後退到極限,揮著手否定。蘆屋也沒特別起疑,開始環視周圍的景色。
雖然工作人員說繞一圈隻需要十五分鍾左右,但害羞過頭的梨香根本就沒有自信能撐到那時候。
此時千穗正坐在摩天輪搭乘處的長椅上,自暴自棄地喝著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佐藤園綠茶」。
「所以呢,你是要說!還是不說!想死嗎?」
「這選項也太少了吧!還有,別在小孩麵前講那種有害情操教育的話啦!」
至於前麵的座艙內,則是還在持續「說與不說」的爭論。
「我說這無所謂吧!我又沒做什麼壞事,反正讓我當阿拉斯·拉瑪斯的爸爸就對了啦!」
「就算你覺得無所謂,但我可不這麼覺得啊!你難道沒看見剛才那位站在我前麵的白衣女子嗎?接下來絕對還會產生其他的麻煩!她還提到了天兵大隊耶!若不想與我為敵,你現在最好立刻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吐出來!」
「看見什麼啊?隻要告訴你,你就會站在我這邊嗎?」
「才不是你那邊!而是這孩子的同伴啦!」
惠美用視線比了一下直盯著外麵瞧的阿拉斯·拉瑪斯。
就在兩人看著阿拉斯·拉瑪斯背影的這段時間,座艙正緩緩地軔最高點前進。
「……那是以前,某個人交給我的。」
似乎總算死心的真奧,一臉凝重地歎了口氣。
「別說是魔王了,當時的我隻是個比哥布林稍微好一點的臭小鬼而已。」
眼見真奧總算願意說明,惠美便馬上停止攻擊開始聆聽。
「在距離你出生還很遙遠之前,魔界真的是個無藥可救的地方。那裏是個隻要不同種族的惡魔一碰麵,就會開始互相殘殺的世界。我出生的一族不但是個別人一吹就會飛走的弱小部族,最後還被一隻連魔法都不太會用、看起來連腦袋都是用肌肉做的、隻有腕力可取的惡魔給全滅了。雙親倒在地上死去的身影,就是我對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記憶。」
真奧突然開始講起自身的境遇。雖然覺得這些經曆反而對阿拉斯·拉瑪斯的情操教育更糟,但惠美還是先不插嘴,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一族在與附近其他種族的爭鬥中落敗後便被趕盡殺絕,我也被人像垃圾般丟棄。當時我已經是奄奄一息了。但有個人卻一時興起地救了我這個肮髒的惡魔小鬼。」
真奧望向遠方,有些懷念似的說道。
「我就是在當時初次遇見所謂的天使,對方擁有我從未見過的純白羽翼。」
「爸爸,那是什麼?」
「嗯?喔,虧你找得到呢,阿拉斯·拉瑪斯!那叫做飛船喔。」
「飛船?」
阿拉斯·拉瑪斯目瞪口呆地仰望著浮在空中的飛船。
「我剛才說到哪兒啦?」
「到天使救了瀕死的你……」
「啊,沒錯沒錯。因為當時我的腦袋還隻有哥布林等級,所以盡管身負重傷,依然打算出手攻擊,現在想想那個人應該是相當高位的天使吧,對方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盡管如此,那個人並沒有殺了我。雖然惡魔隻要撐過危險期就會自己痊愈,但那個人偶爾還是會來檢視我的傷勢,並自顧自地說一堆我不想聽的話。我當時還無法動彈,因此也隻能聽下去。托那個人的福,我得知了許多前所未聞的事情。」
惠美感到十分驚訝。
既然是魔王撒旦,惠美原本以為對方應該是出生於相當高位的惡魔家係(前提是惡魔也有家係),並且打從一出生便是魔王。
「唉,由於傷勢非同小可,因此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恢複到能夠行動的程度。過了一段時間後,我總算了解那位天使沒有殺害自己的意思。雖然我明明就不想聽,但對方還是擅自繼續說下去,讓我增長了許多各式各樣的知識。不過愈是聽下去,愈是覺得天使這種存在不可能會幫助惡魔。於是我就問了。問那個人為什麼要救我。」
「……然後呢?」
「……不準笑喔?要是笑了,我就不繼續說下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