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擔心,姐姐會不會就這樣……我也是怕相公浪費照顧她的時間。”
“嗬。”一向知書識禮的世臨現今竟是冷笑起來,“相公?叫得可真是親切,可是我怎麼不記得有你這樣的一個娘子呢?還是初蝶姑娘,一直在一廂情願,或者是,患了失心瘋?”
他將最後幾個字說得十分清晰響亮,惹得初蝶的臉上染上了一片紅暈。
“相公怎麼忘了,奴家可是相公的娘子呀!”初蝶繼續裝作白蓮花,“來用膳吧,奴家可是燒了很久的。”
“請不要侮辱‘娘子’這個稱呼!”世臨走過來,麵色比鍋底還黑。他一把將她端來的盤子揮在地上,陶瓷掉在地麵上,碎成無數片。
“相公怎麼了?為何如此生氣,是奴家做錯什麼了麼?”初蝶的樣子就像是被誰欺負了,還可憐兮兮地自己彎下腰蹲下來撿盤子。
世臨冷冷地看著地上的碎片,親眼看著初蝶裝作很好心地撿碎片,卻被碎片劃破了手,“哎呀!好痛!”她驚叫一聲。
她的食指被碎片紮破了,傷口處正流出新鮮的血液。
這麼多人死,為何她不死?世臨一下子想到她將初畫推入湖裏的事,怒火攻心,直接一腳將初蝶踢倒在陶瓷碎片中。
“啊!”初蝶整個人被踢倒在地上,而那張她一直引以為傲的臉,正是與大地來了個親密的接吻,當然了,他們之中還隔著——陶瓷碎片。
世臨看到這一幕也微微有些震驚,自己那腳踢得也不是很重,怎麼初蝶就如此柔弱地正麵摔在地上了呢?
他聽著初蝶捂著臉嗷嗷叫,一邊哭一邊喊,卻是無動於衷。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根本不想理,總之他這一舉動,將初蝶的心打入穀底。
“相公你……”她哭得越來越響,可奇怪的門外的丫鬟們也沒有興趣進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她才意識到,她在這個地方也毫無立足之地了。
難道身份,真的如此重要?想她還是初家嫡女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要看她臉色,聽她的差遣?可現在呢?她這個嫡女就像是街頭的乞丐,沒人厭惡。
現在的她,總算體會到初畫那時候的心情了。可如此,她隻會更恨初畫。
初蝶慢慢站起身來,雙手捂著臉,鮮血和眼淚不停地從指縫中流出,鹹鹹的淚水將她的傷口刺激得更加疼痛,可她止不住哭泣,一個女子,臉上被劃開那麼多刀,怎麼還會不傷心?
世臨看著她這個樣子,隻覺得惡心,而完全沒有一絲內疚。這就是報應了吧,她當時將初畫推入河中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初畫是多麼痛苦?
“別哭了!”世臨被她哭得更是煩躁,趕緊一聲喝止了她。
“你看看我的臉怎麼樣了……”她慢慢將手挪開,世臨才發現她的右眼被一塊極大的陶瓷碎片刺進,被戳破了的眼珠子在血泊裏顯得十分可怖。
世臨不安地挪開了視線,“想讓我內疚麼?”他冷笑一聲,“你放心,我還不至於那麼自作多情。”
初蝶隻感覺右眼和臉頰一片刺痛,之後看到世臨那副嫌棄的樣子,她知道,這次破相破得十分厲害。
她不停地摸著臉頰,卻隻是將她的臉摸得越來越痛,她邊痛叫邊說:“快啊,快去請大夫!為何相公你卻是站在這裏,難道我現在這副模樣,與你無關?”
偶爾她會在臉上摸到很碎很碎的小碎片,於是她隻好自己摸索著將它們全都拿下來,希望她的臉,還有救吧。
世臨不想去看她那張臉,於是直接將她推了出去,“你給我滾,你弄髒了我娘子的寢室。”
“相公,相公為何這樣對我!”她哭喊著,被世臨一推,跌跌撞撞地撞到了門框上,左手一陣刺骨的疼痛。
世臨狠狠地將門關上,“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接著,他回到床前,繼續與初畫傾談著。
門外的初蝶像是絕望了一般,慢慢地停止了哭泣,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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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世老爺不忍心看見初蝶這樣,命人請來大夫醫治她。世老爺那時候的心情也是很奇怪的,既不是可憐她,也不是喜歡她,而是那種討厭她卻下不了狠心趕她走的心情。
世老爺也能看得出是她推初畫入河的,因為那天出街,正巧她在半路上就沒了蹤影,回來的時候神色有些驚慌。在初畫被找到之後,她的行為更是讓世老爺確定,當天那個利用自己陷害了未來媳婦的人,就是她。
自從初家出事之後,世老爺壓根沒有想過再讓世臨迎娶初蝶。這一個毫無勢力的人,為何要讓她進世家的家門呢?
世臨既然喜歡初畫,那麼他也是不抗拒的。反正都是無權無勢,為何不讓兒子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呢?
世老爺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初蝶,滿臉都是草藥泥。她被瓷片紮中的時候,更是浸在了菜肴那滾燙的湯水之中。現在她的臉上,割傷,插傷,燙傷,傷口若是處理得不好便會化膿發炎。
他看著這樣的初蝶,一聲不吭地走出了房間,想著要用什麼借口將她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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