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抗日烈火-5.為了民族的利益
1936年11月底，我們紅75師隨軍團部移駐西豐鎮。從這年初開始，我們和張學良、楊虎城的部隊就沒有交過戰。聽師長陳錦繡講，由於蔣介石在英、美帝國主義支持下，對日本帝國主義的態度變得強硬起來，因此，我們黨采取了“逼蔣抗日”的政策，取消了以前的“抗日反蔣”的口號。但是，國民黨蔣介石對紅軍和中國共產黨的政策依然是鎮壓、剿滅，仍然推行“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政策。我們黨確立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政策以後，首先就是全力爭取要求抗日的東北軍和西北軍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在全國人民抗日高潮的影響下，以及我們紅軍的政治教育和爭取下，東北軍和西北軍的廣大官兵，都讚成“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熱烈響應“打回東北老家去”的口號。在這種形勢下，張學良和楊虎城認識到“剿共”是徒耗自己的實力和國防力量，對日本人有利，因而和我們紅軍秘密建立了救國友好關係。
記得是1936年12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照舊到軍團部給師長取前一天的報紙。軍團部保密局幹事遞給我一張電報紙說：“趕快交給陳師長，張、揚捉住蔣介石了！”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這是真的，驚得我瞪大了眼睛又問了幹事同誌一遍，這才確信真的捉住蔣介石了。我揚起手裏的電報，興奮地邊跑邊喊：“捉住蔣介石了！捉住蔣介石了！”
這消息立刻引來了成群的同誌，他們立刻傳遍了全軍，傳遍了整個鎮子和附近的村莊。
我飛一般回到師部，一頭闖進師長的辦公室，喘著粗氣，把電報交給師長說：“捉住，捉住蔣介石了！”
陳師長也吃了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似乎他早就意識到這是蔣介石堅持“剿共”內戰的必然，卻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之快。師長看完電報，並不像我們那樣興高采烈，手舞足蹈，而是倒背著手，轉身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像是在思考著事件發展的趨向。
我喘息未定，端起師長喝過的茶盅，喝了兩大口，想要消消心頭的激動，抑製一下“怦怦”直跳的心房。我向著師長的背影說：“這下可捉住蔣介石這個老反動派了！我們同他打了十年，他殺了我們鄂豫皖和全國多少革命同誌和群眾啊！這回呀，我們非殺了他不可！師長，要是殺了蔣介石，我一定要親手割下他的耳朵帶回大別山，祭奠被反動派殺害了的幾十萬鄉親們！讓老蔣聽聽人民的血淚控訴！······”
師長突然轉過身來，兩道犀利的目光直射著我的眼睛。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師長這種嚴肅的神情，嚇得趕緊咽回去下半截話。
師長盯了我好一會兒，才語調緩和地說：“小鬼呀，你應該冷靜下來，從國際國內的大局上好好想想，究竟殺蔣對誰有利？”
“這······”我不知所措地說。
師長坐下來，端起茶缸又放下。我一陣窘迫，趕緊給師長倒滿開水，又拿起火柴替師長點燃香煙。師長狠勁地抽了兩口，鮮紅的煙頭忽明忽暗，結了一長截白色的煙灰。師長把我拉到他身邊坐下，指著桌子上的中國地圖，就像擺龍門陣似地說：“我們同蔣介石作戰十年，死了十幾萬同誌；中央紅軍和二、四方麵軍萬裏轉戰，爬雪山，過草地；我們紅25軍也是轉戰千裏，吃了不少苦頭的，連軍政委吳煥先也長眠於涇川了。這些仇，比山高，比海深，誰不想殺蔣呢？但是，日本鬼子占了我們東三省，又加緊向華北進攻，企圖亡我中華，滅我國家。如果我們殺蔣，南京國民黨政府就會下令討伐張學良、楊虎城和我們紅軍。這就勢必引起更大規模的內戰，白白地消耗了我們的國防力量，日本人就會興高采烈地坐收漁人之利了，我們民族和國家就危險了，亡國奴的災難就會降落到我們每個人頭上。小鬼呀，做亡國奴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呀！如果我們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暫時拋開我們的仇恨，實行‘逼蔣抗日’或者‘聯將抗日’，就可以避免內戰，一致抗日，收複國土，免做亡國奴。你想想，哪種辦法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