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鶴留極為安靜,再過兩三個月,這種安靜就會被各種昆蟲的鳴叫漸漸替代。楊世慶倚在窗前看月亮,享受著這靜好的歲月時光。
他習慣於下了大夜班後依隨太陽的節奏休整身體,但今天顯然被各種事情衝亂了節奏。
楊世慶的麵色和眼睛看起來疲累,但精神卻還是興奮的。
鬧了一天的楊鶴羽終於進入了夢鄉,楊世慶想尋愛妻,但耶沙也不在房裏。正在疑惑間,耶沙端了一個小碗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含情,豐腴的嘴唇微微展開。楊世慶定睛一看,原來耶沙她偷偷給自己藏了一碗鮮湯。他心中湧過一陣暖流,柔聲說道:“你今天怎麼也不多吃點?”
見耶沙將碗捧到自己的唇邊,他又別過頭去,說道:“留給羽兒吧……”
“快喝吧,我給羽兒留了一碗,明早給他衝米線。”耶沙徹底綻放了笑意,口中的牙齒光潔潤白,看著舒心。她難得嬌俏地撥過丈夫的麵頰,撒嬌般盯住他。
楊世慶想恭敬不如從命,便笑盈盈地順了妻子的意思,三大口喝了個碗底朝天。
他放下碗的手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妻子的,享受著清貧歲月裏蜜糖般的甜。忽而楊世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拍了拍腦門,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封信來,說道:
“世傑來信了,說謝謝我們給他彙的款。他說家裏、孩子都挺好的,讓我們不要操心。”
楊世慶的弟弟楊世傑沒有參與上山下鄉,他頂替了父親的公職很早就走上了工作崗位。78年的時候,又在楊世慶的要求下積極備考,後來又憑借優異的成績上了大學。
如今楊世傑走上工作崗位也有兩年了,今年又添了兒子,事業家庭都和順向上,楊世慶由衷地替弟弟高興。
耶沙接過信,問道:“你給孩子取的名字,他們用了麼?”
“用了,就叫楊宇軒。”楊世慶又說道:“世傑說想要邀請我們一家一起回成都小住一陣子,想帶你還有羽兒好好在成都轉一轉。”
耶沙笑了,她快速地看著信,又拿起裏頭附著的半寸黑白照,喜滋滋地瞅了半天,回道:“他太客氣了,不用的。這孩子長得好,看到他我就想起羽兒小時候的模樣了。”
麵對妻子的懂事,楊世慶更覺得有些心酸。他比弟弟更希望能帶著妻兒回歸故裏,但鶴留距離成都實在是太遠了。
倘若拖家帶口回去,委實是一筆大開銷。自從父母去世,楊世慶這個長兄便承擔了很多,他既要照顧自己又要照顧弟弟,生老病死各種人生大事沒有不需要花錢的。
耶沙所屬的哈尼族自然村一直沒有被吸納進入國營農墾係統,家裏隻有他一人掙工資,本來就不寬裕,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
因為弟媳要生子,楊世慶和耶沙商量給他們一點錢以表心意,耶沙二話不說大方地就去彙了款。如今弟弟想要回饋,楊世慶卻甚是猶豫,細想起來他便覺得對耶沙是有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