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怒火真的可以燃燒,那陸抗此刻的熊熊怒火,絕對能夠把又叫做白帝城的永安城化為灰燼。
如果恨意能夠化為利刃,那麼陸抗這一刻對於永安和羅憲的切齒痛恨,絕對能把永安城裏每一名守軍將士斬為齏粉!
驚動地的戰鼓聲中,推著抬著各種各樣的攻城武器,身穿綠色軍服的東吳士卒再一次向著永安城牆發起了進攻,空中也再一次的箭石交織,一架架飛梯強行搭上城頭,一名名東吳勇士咬著武器攀梯而上,撞城車把城門砸得砰砰作響,鉤車瘋狂鑿擊城上女牆,又有投石機猛烈揮動投臂,把一塊塊石頭砸到城上,喊殺聲更是在江麵上回蕩不休。
很可惜,還是沒用,四麵環水的永安城下空間實在是太狹窄了,永安守軍從一開始就可以用弓弩投石機覆蓋整個戰場;直接被當做軍事堡壘修築的永安城也實在是太堅固了,各種各樣的防禦工事讓人眼花繚亂,層出不窮,既能有效保護守軍士卒,又能為守軍士卒利用各種武器殺敵阻敵提供無數便利,經常使得東吳士卒中箭倒地都鬧不明白敵人是從什麼位置放箭射死射傷自己。
同時已經改打晉軍旗幟的永安守軍也太頑強了,就象兩年多前一樣,始終在多次背盟偷襲的東吳軍隊麵前死戰不退,受了傷都不肯撤下前線,始終堅守在各處要害部位,用刀槍弓弩,用石頭拳頭甚至牙齒與東吳士卒拚死而戰,殺光吳狗的口號聲也一直都在戰場上回蕩不休。
碰上這樣的城防這樣的地形,還有這麼頑強的守軍,即便是晉軍或者漢軍都誰也不敢保證能夠攻下永安城,當然就更別是攻堅能力出了名抱歉的東吳軍隊了,即便是激戰到了色微黑,都始終沒有一個東吳士兵能夠在城上站穩腳步,打破久攻不下的僵局,相反城下還橫七豎八,躺滿了東吳士兵的屍體,也堆滿了攻城武器的殘骸。
見久攻始終不下,又見自軍的傷亡過於慘重,士卒也體力下降得十分明顯,雖然心中極不情願,陸抗還是隻能下令鳴金,帶著東吳船隊恨恨撤回長江上遊的永安宮營地,留下永安守軍將士再一次在江心島上歡呼雀躍,嘲笑東吳軍隊的又一次攻城失敗。
再一次铩羽而歸後,東吳軍隊的上上下下當然都是神情沮喪,包括陸晏、張鹹和留慮等東吳猛將也是臉色陰沉,惟有陸抗臉上依然還保持著溫和的微笑,還在戰後會議上表揚道:“今這一仗打得還不錯,雖然沒能攻下永安城,但不管那一支軍隊上陣蟻附,都有士卒衝上了城牆,比前幾次大有進步,還望各位再接再厲,激勵士卒奮勇作戰,早日攻下永安城,打開我們東吳進兵蜀地的大門。”
“父帥,那我們是否繼續趕造攻城武器,待來日再次強攻?”陸晏問道。
“攻城武器當然得繼續造,但是否繼續強攻,需得為父仔細考慮。”陸抗微笑回答,又轉向部將俞讚問道:“俞將軍,昨抓到的那個晉人斥候,開口了沒有?有沒有交代永安城裏還有多少糧草?”
“回稟都督,開是開口了。”俞讚如實答道:“開口了,那個匹夫招供,羅憲匹夫不止一次的當眾宣稱,永安城裏的糧食至少還可以支撐八個月以上時間。不過末將懷疑,羅憲匹夫恐怕沒有對他的部下實話,宣稱糧草足夠,應該隻是羅憲匹夫安撫軍心的手段。”
“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糧草。”隨軍出征的宜都太守雷譚搶著道:“我們之前安插在永安的細作確認,今年自開春之後,成都就沒有給永安供給過一次糧食,永安晉賊肯定是靠去年的秋糧維持軍需,我們今年又搶在秋收前出兵,沒有給永安晉賊收割秋糧的機會,永安城裏的糧食肯定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張鹹道:“我們隻要圍困永安一段時間,永安晉賊就得糧盡自潰,讓我們不用打就可以拿下永安城。”
“父帥,幹脆這樣。”陸晏建議道:“我們幹脆一邊圍城,一邊分兵西進,去奪取上遊的朐忍、羊渠和臨江等城,奪取那裏的秋糧供給我們軍隊,把羅憲匹夫活生生的餓死在永安城裏。”
前文過這一年是旱災年,東吳的旱情還最為嚴重,東吳各地的糧食普遍減產,再加上孫皓瞎折騰一會遷都武昌一會又遷回建業,給東吳國內增添了許多無謂的錢糧開支,浪費了大量國力,導致陸抗的軍糧也十分緊張,所以聽到了長子的建議後,陸抗難免也有些心動,盤算了一下就問道:“偽漢賊軍偏師那邊的情況如何?打到那裏了?”
“回稟都督,最後收到的消息,是打到了江陽郡治附近。”負責情報的俞讚馬上答道。
盯著地圖又盤算了許久,陸抗這才點了點頭,道:“是可以考慮分兵西進奪糧,晉人的江陽太守向條雖然曾經是蜀國的禦史大夫,但是依照晉人的規矩,他的妻子兒女都在洛陽充當人質,肯定不會輕易投降偽漢賊軍,而且就算向條不顧兒女投降了偽漢賊軍,青州人胡植也一定會死守江州,給我們長期圍困永安和西進奪糧爭取時間,我們分兵奪糧不僅時間充足,還可以憑借偽漢賊軍的牽製,不用擔心來自上遊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