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許青河強笑一聲,抱拳收手。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才能平了這場風波,請走這尊瘟神。若是擄來的潘巧兒與這瘟神沾個什麼親帶個什麼故的,怕是此事難以善罷甘休。
“將潘巧兒姑娘帶過來……”許青河向笑麵虎吩咐道,而非更親近的夜哭狼。“潘姑娘這事最初還是因你而起。”這話是說給笑麵虎的,更是說給莫詩詩的。
“莫爺請。”笑麵虎還笑得出來。
許青河沒有覺察到,笑麵虎要領著莫詩詩去見潘巧兒,而非將潘巧兒帶來。他也沒有覺察到,此時笑麵虎的笑容,狠戾而毒辣。
笑麵虎領著莫詩詩穿過西首的小門到了後院。南方的宅院多不似北方的那般大氣嚴正,多了幾分別致雋秀。莫詩詩除了向廚房瞟過一眼外,目光未在什麼山石花草上停留過半刻。
笑麵虎在一間小屋前停了下來,給莫詩詩讓了一步。低矮、潮濕、陰暗的小屋。莫詩詩一把推開屋門,借著昏暗的燭火,他看到了床邊的姑娘,臉上殘餘著淚痕,想是剛哭過不久;衣衫不整,袖子被撕去一截,露著臂上的一塊淤青。她見屋門被推開,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往床腳縮了縮。床單上顯出點點殷紅,像盛放的花。莫詩詩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要能早來幾個時辰,就……”笑麵虎惋惜地歎了聲。他的話隻說了半句,隻能說半句,也隻用說半句。看著莫詩詩踏出的每一步,仿佛都要將地上的青磚踩碎,笑麵虎麵上顯得緊張而局促,心裏笑開了花。
在院中踟躕的許青河看到麵色陰沉莫詩詩,心中的不安更甚,強笑著問道,“人送回去了?”
沉默。
“閣下還有什麼吩咐。”
“想找你討件不值錢的東西。”
“力所能及,不遺餘力。”
“你的命。”
莫詩詩長鞭抖出,如同一條凶暴的巨蟒向許青河噬去。許青河身在丈許開外,轉瞬之間長鞭已然迫至身前,卷起一陣烈風,激得許青河臉龐有如刀割。這一鞭莫說挨得實了,就算隻是些微蹭到,輕則皮開肉綻,重則骨斷筋折。許青河武功身子一懸,撲躍閃開。
“啪”地一聲,長鞭打在地上,青磚碎裂,石屑紛飛。這一鞭仿佛抽在許青河心上,直令他肝膽俱裂,心中生不出絲毫反抗之意抵禦之念,唯一的念頭隻有“逃”。
但見莫詩詩連臂帶手一揮一抖,長鞭彈起後又向許青河追襲而去。長鞭在他手上,如手使指一般靈巧如意。許青河不明白這行事作風莫名其妙,武功更強得莫名其妙的混賬,怎地莫名其妙地生出這麼大氣。他也無暇去想,抄起手邊的花盆向莫詩詩擲去。又是“啪”地一聲……長鞭洶湧的勢頭毫不減緩,許青河驚駭之下,連滾帶爬喜堪堪避過了這一鞭,口中大呼著“救我”,奪路奔走。
夜哭狼心中糾結了片刻,抽出單刀斬向莫詩詩。可他握刀的手發軟,軟得像他踉蹌的雙腳;他的刀在顫抖,像是打顫的牙齒。他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懼,那是麵對強者甚至麵對死亡,根深蒂固的本能的恐懼。可他還是出手了,或許是他習慣於聽從許青河的命令;或許是他腦子一熱沒再權衡利弊得失;也或許,是他心中對許青河的忠義勝過了對莫詩詩的恐懼。
江湖中,有些人,有些事,有時候,便是如此。不是身不由己,而是,知不可為而為之。
或許正因為如此,莫詩詩沒有下殺手。在他眼裏夜哭狼這一刀破綻百出,他至少有七種方式能一招斃敵,可他卻撤步斜身閃了開去。他隻是趁著夜哭狼手足未穩,在背後推了一把,不輕不重地,將夜哭狼甩出兩丈多遠,撞在牆上,震得灰塵“撲簌簌”地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