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奕的大腦中樞神經和嘴部的神經,好像是斷了,連不起來,大腦發出命令後,嘴根本不能動。
越是如此,安子奕麵部的神情越是急躁不安。
他轉動著眼珠子,看了看今天來的所有人,安文龍,米雅梅,安如初,安晉斌,田詩園,最後把目光定格在米雅梅的身上。
也許是母子的心靈感應,米雅梅瞬間會意的靠近他,抓住他的手問,“子奕,你想跟媽媽說什麼,你說,媽媽聽著,慢慢的,咱們不急,慢慢的說。”
米雅梅高興的落淚。
兒子終於有意思了,終於有回應了。
在米雅梅抓住他的那一刻,他張著嘴,說了一個字——走。
說得不太清晰。
但所有人都聽見了,他說的是“走”字。
“走,走……走……”安子奕重複著。
“走哪去?”米雅梅問,“你是不是想回家,想離開這裏?”
米雅梅沒有弄懂安子奕的意思,安子奕急躁了。
“子奕,我們還需要繼續治療,還不能離開醫院,等你徹底康複了,我們就離開這裏,好嗎,乖!”
她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子奕。
越是如此,安子奕的心裏越難受,他還在艱難的說著那個走字,然後落在米雅梅身上的目光慢慢移開,最落定格在田詩園的身上。
看到又驚喜,又興奮,卻又擔憂著急的田詩園,安子奕眼裏包含著晶瑩的淚水。
他艱難地說著兩個斷開的字,“走,她,走。她……走……”
越是這樣說,安子奕心裏越是難受。
這個女人是他好不容易愛上的女人,好不容易放下安如初,決定和她牽手到老的女人,決定要照顧她一生,嗬護她一生的女人。
可是如今自己如此,別說生活自理,就邊想完整的表達一句話都不現實。
他又拿什麼去保護他想保護的女人呢?
他重複地說著,走,她,走,她,走……
所有的人都驚了驚。
田詩園更是怔了怔,隨後同樣像他一樣滿眼都是淚水的湊過去,從米雅梅手裏抓緊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我不走。”田詩園的淚水落下來,滑過她的臉,滑過他貼在她臉頰上的手背上,她拚命的搖頭,“我不走,你趕我走,我也不走。如果你要跟我離婚,我同意,但你還是趕不走我。我什麼都不要,婦產科主任的職位我不要了,我自己的事業我也不要了,你的錢你的財我也不要,你要是要跟我離婚我連婚姻也可以不要,但我必須留在你身邊,哪怕是當你的護工也好。阿奕,你趕不走我的,今天爸爸才趕過我一次,你們別想趕走我。如果你要我走,我寧願去死。”
安田兩人的淚水都滾滾而落。
明明彼此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安子奕知道,她是怎麼樣也不會離開的。
田詩園也知道,他趕她走是為了她好,不想拖累於她。
明明都明白。
可安子奕還在一遍又一遍,艱難的說著那個走字。
隻不過,不再是說她走,而是,“走,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