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尚德文之一
067 尚德文之一
正月十五元宵節，這是中國人傳統春節中的最後一個節日。
按理講，鬧元宵的喜慶氣氛僅次於正月初一，可東陽城這年頭老百姓的日子難熬，小老百姓人窮誌短，馬瘦毛長。本來嘛，這年頭連過春節都是個“忽弄”事兒，現在誰還有心思正兒八經地“鬧”什麼“元宵”？有些不懂屎香屁臭的孩子，鬧著大人要放炮杖聽個響兒，大人不給買，便又哭又嚎地鬧著不幹；依當地民俗，大過年的為圖個吉利是不能打孩子的，實在讓孩子鬧得沒法了，大人隻好冷著臉兒扣兒八餿地應付孩子，極不情願地去買一小串炮杖，回來扔給孩子，不知是因為錢花得太少了，買回來個劣質品，還是因為炮杖本身就受了潮，那個炮杖放的呀，直如二十年的癆病鬼在三更天咳嗽聲——沉悶而無生氣。可孩子們不管這個，隻要有炮杖放著玩，他們還是很高興。熱鬧的地方不是沒有，偽軍以“慰勞”皇軍為幌子，年前沒少“征”慰勞品，什麼吃的、喝的、用的、玩的······應有盡有，孝敬皇軍的還沒有自己個兒扣下的多。鬼子、偽軍這年過的是焰火飛天，鞭炮齊鳴，肉山酒海，醉死夢生，有滋有味的，甭提多滋潤了。
曾豹帶著顧也雄和另外兩個偵察隊的精幹戰士一大早就進了東陽城。剛剛進到城裏，曾豹就像吞了隻蒼蠅——城門口貼了張公告，大意是八路軍曾豹和他的隊伍，在陳家峪被皇軍圍殲，連八路老巢龍頭村都被皇軍搗毀，隻有匪首曾豹等少數人潰逃，現正被追捕中，東陽城無論軍民均可安心過年，雲雲。
“看來，這小鬼子也靠吹牛來過日子了。”一個偵察員小聲咕嚕道。
“這趟是來對了，得想個轍兒給這幫癟犢子留點兒念想。”另一個偵察員接口道。
曾豹沒有吭聲，他一身商人打扮，像個年初串門的訪客，轉過身悠閑地漫步而去。那大街上倒真是一派“太平景象”——稀稀拉拉的幾個中國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如過街老鼠，多的是酒氣熏天的鬼子、偽軍。
“王桑，你的站住。”一個喝得八老爺不當家九老爺做主的鬼子軍曹，右手提著半瓶子白酒，搖搖晃晃的迎麵走來，將曾豹攔住——他錯把曾豹當成了什麼“王桑”了。
“我們的，昨天認識的大大的，昨天喝酒大大的，朋友的大大的。你的今天的不說話，不好。”曾豹一愣，原以為這個喝多了的小鬼子會來找什麼麻煩，聽了他的話兒，方知這小子張冠李戴了，便來了個就坡下驢。
“太君酒量大大的，我的酒量小小的，所以見著太君不敢說話了。”
鬼子一聽，挺高興，“王桑，我們的朋友大大的，見麵要說話、說話的。”
“好，好。我和太君朋友大大的，以後見麵要說話、說話的。”
精明的顧也雄，這時像變戲法似的遞上來一瓶酒和兩包醬驢肉，鬼子軍曹一看更高興了，嘴裏一邊說著“朋友大大的”，一邊撕開紙包，抓起一塊驢肉便塞進嘴裏。
曾豹見鬼子軍曹直眉瞪眼地盯著自己的手裏的滿瓶酒，便笑道：“太君酒量大大的，我的酒量小小的，我們的酒換了換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