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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一八七

第三十八章

第一節

確切地說,羅家灣十九號並不是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真正意義上的局本部,而隻是二處的辦公地點。與時下重慶所有軍事要害部門一樣,這座三層小樓的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衛兵。不同的是,令我在其它地方幾乎通行無阻的軍官證件,在這裏看來並不好用。也就是林彤跟衛兵特別交待了幾句,我才得以被放行。

或許是徐泊事件使然,也算經曆過大風大浪,在武昌時沒少在軍政部、軍令部、各類戰區級司令部等國府樞密衙門亂竄過的我,進到這裏,竟不自覺地生出一股莫名的緊張與壓抑。

我獨自一人坐在一樓一間陳設簡單的會客室裏,忐忑不安地等著向上司通報的林彤回來。初春的陽光,透過正在散去的薄霧與草綠色的窗簾,投進屋內,卻並沒能帶來多少暖意。

說實話,我對即將出場的那位“老熟人”的好奇,竟一時蓋過了對此行收效的憂慮。

半個小時,或許四十分鍾過去了。就在我覺得自己即將失去耐心,已經開始坐立不寧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腳步和男女低聲交談的聲音。我本能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軍服。

門開了,林彤把兩個人讓進屋來。走在前麵的那個男人我並不認識,倒是後麵那個,很讓我吃了一驚。

“這是我們葉副科長,”林彤主動介紹,“這位嘛,我看就不必介紹了……”

秦文煜笑容可掬地主動伸出手來,“徐長官,久違了。”

“秦……教官?”望著秦文煜領子上醒目的中校軍銜,我幾乎不知道該怎樣稱呼這位昔日“下屬”。

“實在對不住,兩年來兄弟使命在身,無法以真麵目示兄,還望仁兄不要見怪。”我能聽得出秦中校話裏的歉意確然發自肺腑。

“好了好了,”葉副主任抬手化解了氣氛中的尷尬,“我看秦老弟就不要急著挖肝掏肺地負荊請罪了。眼下這件事,實在比兩位敘舊緊要得多。”說著,葉翔之看似無意地瞟了林彤一眼。後者立刻會意:“幾位長官,我這就通知下麵準備車輛。”說完,轉身掩門而去。

“老弟啊,先坐,坐下說。”葉翔之一邊率先坐下,一邊用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令兄乃我黨培養出的青年俊才,本來前途無量,不想竟誤入歧途,實在令人扼腕。委員長獲悉令兄一案後,既大為震怒,亦深感惋惜。同時,再三電諭本局,隻要令兄能真心悔過、拋棄赤化思想,在報紙上發表與共黨方麵割斷一切關係的聲明,同時配合本局鏟除中共重慶地下組織,他可以一切既往不咎。否則……老弟,令兄的前程與性命,現在可都掌握在足下的手裏了。”

這個開場白在我聽來並不意外,無非是從哪個人嘴裏說出而已。眼下,隻要能讓徐泊脫離囹圄,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是自己所不能應承的。

“葉科長,家兄打小便性情執拗、不識變通,兼喜意氣用事。想必受人蠱惑之後,對共黨之所謂馬恩列理論產生不切實際之幻想,故而一時失足。徐渡此次回渝,正是想以手足之情感化家兄,使其臨淵知返、重履正道,以不負委員長及諸位長官之良苦用心。”

由於早有腹稿在先,我的回答雖說簡短,卻順理成章,滴水不漏,直說得葉翔之頻頻點頭、頗顯滿意。反倒是坐在一旁的秦文煜,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那便好、那便好!這樣吧,我這就安排秦老弟與你一道,前往本局看守所探視令兄。至於處座和我,我看就都不必出麵了,以免令兄心生芥蒂。”語畢,中共科副科長笑眯眯地朝自己的手下遞去一個眼色。

第二節

臥車顛簸地行駛在前往歌樂山的公路上。車裏的人全都一言不發、各懷心事。隻有前排副駕駛座上的林彤,會偶爾回過頭來看我一眼,像是有話要說,可每回又都欲言而止。

我半閉著眼,希望讓自己顯得平靜而疲倦。我知道,坐在旁邊的秦文煜一定正用眼角的餘光悄悄觀察、揣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