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詩雨坐著Marco開的車來接周偉,從酒店出發,開了二十幾分鍾到達了一個小山丘,翻過一個小山丘後,視野變得開闊,看見公路左前方一個小湖,四周萬山紅遍,層林盡染,與藍天白雲倒映湖中,波光瀲灩,勝似仙境。
周偉順著葉詩雨手指看去,一大一小的兩橦歐式建築前後錯落在湖邊,一條蜿蜒曲折的湖邊棧道停靠著一艘遊艇和一條小船。葉詩雨介紹道:“那兩棟房子,小的那棟是我們老板自己住的,大的那棟辦公和接待客人,我就在這裏辦公,樓上我有一個臥室,有時候工作晚了或下大雪我就住在這裏。”
穿過鐵柵門,車停在了房子的正門。黑人司機嫻熟地下車把後排車門拉開,用手擋住車門上沿,葉詩雨和周偉魚貫而出。周偉環視四周,大樓青石紅磚,綠色的青苔帶著歲月的滄桑,門口附近種的卻不是楓樹,而是粗壯的梧桐,樹葉金黃,樹幹斑駁。
周偉跟著葉詩雨穿過客廳走進房間,葉詩雨轉身對他說:“你在這等一下,我去叫老板。”然後轉身離開。
房間層高幾乎都有二層樓高,房間左邊是從地到頂的書架,書架上裝滿了各種厚度、大小的書籍,書架的旁邊放著梯子,還有一張實木辦公書桌,桌麵有一台雙麵屏的電腦和幾本書,房間的正中是一張大大的實木會議桌,配了十張椅子。而房子的右邊是一套沙發加一張搖椅,圍著正在燃燒的壁爐。透過沙發邊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如畫的湖景。
周偉被會議桌後麵的兩幅巨大的油畫吸引住,一張畫著:二排高大的樹木,枝繁葉茂開滿花朵,樹的後麵是一排相互交織的洋樓和中式雕梁瓦房,其中一棟大的洋樓還畫著一牌霓虹燈牌寫著中文‘璿宮飯店’,滿是落花的街道邊上畫著一個穿著民國服飾的女孩伸出手去接一朵飄落的花絮,畫的邊上寫著一行中文:滿地花絮堆如雪,何人解花語。周偉想這可能是民國上海的街景。
另一幅畫著:夕陽餘暉下滿山的紅葉樹下,一張白色的長椅上坐著一個形單影隻的婦人,腳下幾片落葉和她的影子,邊上寫著中文:夕陽照孤影。周偉挺喜歡這幅畫的意境,畫中雖帶著一點寂落,但作者用暖色勾畫出夕陽餘暉下的美景和生機,讓人並無傷感之意。
這時周偉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轉身看到門口進來一老婦人和一年青女子。年青女子是葉詩雨,見那老婦人大約六七十歲,瘦身,中等個子,整齊齊耳的銀發、布滿皺紋的臉部略施粉黛、淡紅的唇膏、深藍玉耳環、一襲靛藍的裙褲配著粉色碎花的絲巾,腳穿白色平底皮鞋款款走來,一雙眼睛閃著歲月的智慧,讓人有點深不可測和敬畏。
周偉心中尋思著:“老了都可以如此的優雅、時尚、和高貴,生平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年齡還有這等風姿,這老婦人年輕的時候不知會迷倒多少才子啊!”
見周偉轉身迎去,老婦人微笑點頭。當她那雙深邃眼眸輕輕掃過並與周偉雙目交織刹那,周偉覺得非常的眼熟,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難道在夢中?
站在老婦人旁邊的葉詩雨對著周偉柔聲介紹道:“周先生,這是慕容小姐,我們老板。”
“周先生,你好,讓你久等了”慕容帶著年長者特有的慈祥微笑、風輕雲淡,緩緩走來,和周偉輕輕握了手,然後微笑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周先生,請坐!”
慕容說話輕柔,緩慢,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股難以抗拒的氣場,周偉不由地順著慕容手示、略有點緊張地坐在了會議桌的一張座位上,見慕容走到他對麵的座位,雙手將裙褲理齊,非常優雅的坐下來,然後將雙手輕輕地放在桌上。
“我正式向周先生道個謙,讓周先生白等了兩天,這個不是我的本意,我很少出差,這次主要事情太緊急了,請周先生多多包涵。”
慕容說話語調緩慢、清晰、很有韻律,極具感染力,讓周偉聽起來非常的舒服。
“慕容小姐,您客氣了,這並沒有影響我整個行程,隻是把後麵觀光的時間掉換了一下,葉詩雨帶我去領略到了加拿大最美的秋色非常感謝慕容小姐和葉詩雨的盛情款待,我應該謝謝您才對。”周偉客氣道。
前麵離開房間的葉詩雨這時輕輕的回到會客室,在慕容和周偉桌邊放了兩支礦泉水,朝周偉鼓勵地點點頭,靜靜地退出並關好了會議室的門。
“我從簡曆上注意到周先生的家鄉是宿縣,現在父母都還在宿縣嗎?還經常回去嗎?”
“父母生我比較晚,他們都在幾年前先後病故了,這兩年我都沒有回過宿縣。”
“不好意思,我不該問這個問題。”慕容一臉的歉意。
“沒事、沒事,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我問起這個問題,主要是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宿縣外圍的一些地方,就隨口問問了。”慕容又解釋了一下。
坐下後離慕容較近,清晰地看見慕容臉上和手背上的皺紋,周偉覺得慕容的年齡比剛剛第一眼看時估計要略大一點,應該在七十歲上下。聽慕容口音很像蘇、杭、滬一帶,又聽她說年輕的時候去過宿縣,按年齡推算下來,下鄉知青或是支邊的幹部?感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您當年是支邊的幹部?”周偉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我是48年國共內戰的時候去的。”
這算下來,那她的年齡豈不是八十以上了!也許加拿大空氣質量好、生活優越,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周偉臉上流露了一絲驚訝的神情。
慕容讀出了他的神情,笑了出聲:“是不是你覺的我太老了”
“不、不、我驚訝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周偉有點窘態。
“老了就是老了,沒關係!”,慕容揮了一下手,微笑著繼續說道:“我是被先生的論文吸引了,我老了,不太喜歡外出,所以隻有麻煩周先生過來,我好當麵請教。”
聽道自己的論文能夠吸引慕容,周偉精神一震,“請教不敢擔,能夠回答的了您的問題我就很開心了,說實話我這篇論文還被專家認為是民科呢。”
“是嗎?我大學是學數學的,後來一直做加密技術的研究,我數學基礎都能讀懂你論文中的推理,我不明白那些專家怎麼會認為這是民科寫的東西,這種專家沒必要去理會的。”
慕容繼續說道:“按照周先生的論文描述,信息會被永恒地貯放在宇宙的某一角,或重新排列成了不同形式的信息,它不會徹底被丟失,你可以換個角度講講嗎?”
“不知道您聽說過黑洞信息悖論嗎?”周偉想了想問道,他嚐試著從這個角度來切入。
“有點了解,我讀過這方麵的一些文章,它是討論當黑洞消失過程中,被黑洞吞噬掉的物質信息去哪裏的問題,這裏麵隻可能發生二選一的結果:1.它是會隨著黑洞的消失而徹底消失,2.會返回到我們的宇宙,1和2這兩個結果似乎在物理學上相互違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