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是1983年的冬季，是一個寒冷的，充滿著陽光的冬季。冬季的長江是枯水季節，水流緩慢，昔日寬闊的江麵在此刻變得異常的狹窄，北岸近在咫尺。北岸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茅草之地，一切顯得是那樣的荒涼和淒慘。
長江南岸堤壩上的柳葉已是落的精光，隻剩下細長的柳枝在寒風中搖曳，江水順流而下，剛才還是耀眼的陽光忽然間被雲霧遮擋，冷冷的隻有風，還有滿眼的雲在天空中湧動。航行在江中的船舶寥寥無幾，這艘滿載著幾百名新兵巨大的客輪在江中間顯得格外的耀眼和顯目。客輪沿著江水破浪前行，滿載著新兵們對軍營的向往和對未來渴望與追求。
客輪上下分為六層樓，一樓至五樓為新兵住宿的艙內，最高一層為駕駛台。文欣被安排住在三樓，這是一個有8人住宿的三等艙，分上下鋪，文欣住在靠近門旁邊的下鋪。走進艙內，文欣一屁股坐在床上，定定神後便斜身靠在床頭，眼睛木然地望著門外的景象，腦海裏似乎在想著什麼。旁邊幾名新兵也都躺在床上，由於都不相熟悉，房間內靜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隻有客輪裏機器不停地發出顫動的聲音，還有外麵浪花撞擊船舷的聲音，以及門外進來的風聲。
“我說兄弟，請你把門關上，外麵的風吹進來好冷的。”忽然，一名住在上鋪的大個新兵對躺在下鋪的文欣說道。
“我說話你聽見了沒有？”見沒有反應，這名大個新兵聲音提高了八度。恍惚中文欣這時才明白過來，然後扭頭斜眼看了上鋪這名新兵一眼，然後起身把門關上了。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文欣關上門之後，順便拉亮的燈。隨著門關上，亮起燈，房間內頓時溫暖了起來。
“我說兄弟，我怎麼見你好眼熟，你是那所學校畢業的？”大個新兵繼續問文欣。
“九中。”文欣隨口說道，頭都沒有回。
“原來是九中畢業的，難怪我好像在哪見過你。我的叔叔就住在九中的旁邊，我經常上我叔叔家，可能是在學校門口見過你。”
“哥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七中畢業的，愛好玩，很廣泛的。對了，我叫陳亮！”說著自己傻笑了起來。接著又問起其他幾名新兵：“哥你們幾個呢？”
“我是八中，我是六中，我是三中……畢業的。”這時，艙內幾個新兵自我介紹了起來。此時，艙內好不熱鬧。
“文欣同誌！”就在此時，門開了從門外走進一名軍官對門裏喊道。聽見軍官叫喊自己，文欣從床上站了起來。這時，艙內的新兵都從床上起身抬頭想看個究竟。文欣從學校畢業後還從來沒有誰稱謂自己為同誌，覺得有些別扭，然而又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不再是一個孩子和學生了。
“各位新兵同誌們；我們的船今晚淩晨才能到達目的地，為了保證命令有效的實施和執行，我現在臨時任命文欣同誌為這個寢室的寢室長，你們有事可以向他報告，然後再由他向我彙報。另外，我隨時會過來看望大家的。大家說，好不好？”
“好！”新兵們齊聲叫道。
“文欣同誌，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在歡送的隊伍裏我看見有不少的女生來送你，都是你的同學？”軍官露出羨慕的眼神問文欣。
“恩，都是我的同學。”文欣淡淡地回答道。
“不錯，你小子很有女人緣呀！怎麼沒看見你的父母來送你？”軍官問話的時候顯得非常興奮。聽見這名軍官問起自己的父母來，文欣臉上的表情刹時變得蒼白起來。一看這樣，軍官不再繼續問下去了，而是從文欣的床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文欣的肩膀，微笑地說道：“好，就這樣，大家休息吧。說著，欠身走出了艙內。
“長官慢走！”一名新兵脫口而出，接著，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客輪在長江中慢慢地前行，行進中沒有太多的故事，也沒有故事中的故事，一切都在平靜中等待著到達勝利的彼岸。終於，客輪在進行艱難地行使之後於第二天下午到達武漢，到達這座繁華而又陌生的城市。
從客輪走下碼頭，已是深夜淩晨了。夜靜悄悄地，天空中零星的點綴著幾顆星星，朦朧的月亮發出一絲的光亮，馬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隻有這支隊伍沿著寬闊的向預定的地點行進著。過了一個多小時，隊伍在領兵指揮官的帶領下一路急行軍，終於又來到了一處偏僻的火車站。隨後，隊伍又踏上了北去的路線，向北一路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