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蘇沐言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會笑出聲來:她一個醫者,要什麼第一才女的名號有什麼用,藍凝之若是喜歡,盡管拿走好了!
可藍凝之偏偏把這一個虛名看得比性命還重,見蘇沐言的詩句又引起一片讚美,她不由得更加生氣,卯著勁想把她比下去。
她不顧一切地背出了自己最為得意、本來要在關鍵時候才拿出來的殺手鐧:“江聲流筆底,暮雨落樽前!”
“好詩。”蘇沐言聽了這句,絲毫不吝嗇地讚美道,“對仗工整,意境和諧,我願稱之為絕句!”
圍觀的路人之中,有懂詩的文人也發出了讚揚之聲。藍凝之眉眼間盡是自滿,她沒有回應蘇沐言的褒獎,隻一揚眉道:“該你了,沐言小姐。”
她滿以為這句詩會讓蘇沐言方寸大亂,誰知她卻似乎來了興致一般,嘴角勾起了微笑,淡淡答道:“更看天涯內,不語夜微寒。”
“夜微寒”三個字一出口,旁邊立時有懂詩的人叫道:“好!好一個‘不語夜微寒’!”
便是文化水平一般的其他人,暗自琢磨過一番後,也覺得蘇沐言的詩更勝一籌:藍凝之的詩句勝在意境優美,對句工整,可蘇沐言的詩卻語句凝練,更上一層樓。
就是藍凝之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蘇沐言的兩句把自己的意境又往上提了一層。“暮雨落樽前”本就是蕭瑟淒涼到了極致,可她加上“不語夜微寒”,那就是淒涼過後的寂靜,意味深長,更加雋永。
隻是,那句“暮雨落樽前”,是她苦苦思索了半年才得出的句子,自認世上無雙,卻沒想到蘇沐言竟然在短短一刹那之間,就想到了比這句還好的“不語夜微寒”!
思及此處,藍凝之心神大亂,緊接著該她吟詩了,她腦中卻一片空白,拚勁了全力才擠出了幾個字:“天、天幕雲低垂,思鄉人腸斷······”
這句卻如同白話一般,意境也莫名其妙,境界比方才的詩句低了不少,圍觀人群中有秀才發出歎息:“這個藍姑娘,才盡了啊!”
藍凝之立刻瞪向那個出聲的秀才,方才的沉穩氣度盡數拋在了九霄雲外:“閉嘴,要你多事!”
“藍姑娘何必如此氣惱。”蘇沐言笑道,近來她眉目漸漸長開,一雙鳳眸更是多情,抬眼帶笑,驚豔了許多路人,“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比試詩才,輸贏乃是常事,何況——”
何況這比試本就是你自己找來,現在輸了,也賴不得旁人。
這句話她並沒有說出口,藍凝之卻是聽得真切,她無法反擊,隻能咬牙道:“該你了!”
“這又是何必。”蘇沐言輕歎了一口氣,她見藍凝之倒確實有幾分才華,本想給她個麵子,放她一馬,卻沒料到她如此苦苦相逼,隻能開口道:“東風何須辭,隻聞水浩瀚!”
方才人群中喝倒彩的秀才又出聲道:“好!不僅對得好,而且格局比藍姑娘的句子更加開闊,真不愧是沐言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