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
公元前二二七年,一月一日。
兩個在宿命的安排下本不該在此刻相見的人在無盡的黑暗裏狹路相逢。
夜很深,黑暗籠罩大地。
斑點的繁星和半輪殘月那點兒微光遠遠不足以照亮這世間。
相比較救贖,那白月光對於那些行走於黑暗中的人們更像是一種莫大的諷刺與嘲弄。
在這新年的第一個月夜下,衛莊一隻手持已經歸鞘的“鯊齒劍”,身披黑金拖地長袍,一頭白發在風雪中狂舞。
他宛如藝術家刀刻般英俊的麵容上,雪白的眉毛,眉眼之間滿是冷冽與凝重之色。
之前在燕都一己之力追殺羅網的驚鯢和掩日兩個天字一等的殺手之時,他都沒有如現在這般凝重。
因為麵前的對手,他沒有信心取勝。
或者說,他輸的太多了。
從小到大,他一直在與麵前之人以各種形式明爭暗鬥,他想贏他一次。
小到小時候拿著木劍做劍術比拚,大到分別代表秦國和韓國以天下為局一爭。
他的木劍斷了。
韓國也亡了。
哪怕是不擇手段的取勝,他也一定要贏他一次,這已經成為了他身為劍客的心結。
蓋聶最崇拜的人是誰?
大概是師傅鬼穀子吧。
但他最崇拜的人卻不是鬼穀子,而是一個……他永遠也不會承認的名字。
蓋聶一襲白衣,黑發隨風飄揚,與一身邪氣和霸氣的衛莊不同,他身上的氣質更加的偏向穩重,成熟。
相比較衛莊,以及世人眼中的劍聖,秦國的首席劍術教師,他更像是一位仁義的俠客。
他麵無表情,冷漠的看著眼前的衛莊。
如果說像蓋聶這樣近乎於完人的人也會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大概就是冷漠了。
事實上,他內心裏也相當的重視衛莊。
他贏過衛莊很多次,卻不代表他下一次還能贏過他。
每一次重逢,他都能明顯的感覺到衛莊在變強。
他並沒有完全的取勝把握。
他好像對誰都沒有完全取勝的把握。
即便是麵對之前曾經打敗過的對手,他也會全力以赴。
更何況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他的宿命之敵,他的同門師弟衛莊。
“蒼生塗塗天下繚燎。”蓋聶平靜的歎息了一句,望著已經破碎的房屋道。
這兩句話是指大眾蒼生陷於戰爭的血與火之中,人民流離失所,困苦災難,指到處都是戰火硝煙。
這或許是一句感歎之詞?
飽受戰亂的蒼生黎庶,是如此的困苦。
看來想要安靜的潛伏在這座城池內,已經不太可能了。
動靜鬧得太大了。
不說如今造成的聲響已經驚動了很多藏在暗處,甚至是居於明處的人。
就說他們戰鬥時爆發的劍氣和劍意,真正的高手一看就知道有高手潛伏進了城內。
說實話,衛莊的到來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過羅網的人會找上門,甚至想過陰陽家的人會找到他,但他確實沒想到剛剛落腳不久,他的師弟衛莊就能找到他。
秦國內部的勢力林立,權力爭奪嚴重,隻是如今六國未被全滅,大家的矛頭還能一致對外而已。